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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说罢便唤过惠双领着我到上林苑,上林苑彼时空无一人,偶尔有积雪从腊梅枝桠上坠落至地砖,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愈发显得周围的环境安静得仿佛不在人世。
我跪在面朝慈宁宫的一侧,惠双递给我斗篷,不冷不热道:“奴婢此举,只是不想小主冻坏了,皇上回来之后,不好交待。”
我目不斜视,淡淡道:“多谢了。”
惠双很快转身离去,留下两个小太监远远地看着我。
我将新添斗篷解下铺在地上,隔离了积雪,站起来重新跪在上面,会舒服一些,又将其余部分折起来,盖住腿部保暖,最后拉紧原先自己的狐貂斗篷。
回头一看,秋语跟着我跪在雪地上,并无离开之意。
我闭着眼睛,轻轻道:“姑姑,你回去罢。”
秋语轻轻道:“娘娘......”
我惘然道:“我已经不是娘娘了。”
秋语摇一摇头:“不管您是何地位,您都是奴婢心里的主子!”
她低眉,愧疚道,“奴婢知道,小主是被人陷害的,却帮不了小主分毫,实在是不配做小主的心腹!”
我侧首,缓缓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此事发生得太突然,你我都无可奈何。
你先回去,安抚一下绛紫殿的人,告诉他们,好好待着,不许乱跑。”
秋语不忍道:“可是小主......”
我疾言厉色道:“姑姑!
若是你也是倒下了,我身边缺了得力的人,岂不是让那些人更加容易得手?”
叹一口气,轻轻道,“我一个人受罚,就够了。”
秋语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流连,快步朝永和宫走去,我抬头,残月像一块失了色泽的鹅卵石,被远远抛在天际。
虽然斗篷内外都厚实,但我怎么没有用晚膳便被传到承乾宫,此时饥肠辘辘,且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不知为何冒了一身冷汗,慢慢地浸湿了寝衣,冰冷地刺激着神经,仿佛一点一点地渗进了骨头里。
远远的,似乎是谁在呼唤我:“小焓.....”
我侧首,倪霜匆匆赶来,跪在我身侧,微微喘着气,她的额角上有淡薄的汗水,鬓角的发丝散落,衣襟上流苏纠结。
倪霜她是大家闺秀,从来都是步步生莲,何曾有过这般三步并作两步?
倪霜将怀中的小羊皮斗篷为我披上,心痛道:“小焓,我已经让小顺子取了宫牌去皇陵了,但愿皇上知道后会快些回宫,你也是好早日洗雪沉冤。”
纵然身上寒冷入骨,心里却滋生出丝丝暖意,温热的泪水湿濡了眼眶:“姐姐。”
倪霜拉过我冰凉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反复搓着,又塞给我一个铜胎画珐琅手炉,自责道:“小焓,都是我不好,我先前在凤仪殿外便听闻皇后与穗依在说要对付你,却没有告诉你要多加防范......”
我握一握她的素手,道:“若他人有谋害我之心,就算我再如何防范,也是总会有疏忽之处,她们又如何不懂得见缝插针?”
倪霜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如今被寒冷的夜风一吹,面色也是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我忙唤着她身侧的宫女:“冰霞!
映雪!
快扶你们家主子回宫去!”
倪霜大概是冻着了,一句话也是说不出,只得三步一回头,担忧地望着我,渐行渐远。
寅时三刻,天空还是黑漆漆一片,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嗖嗖地卷着雪花呼啸而过,一缕一缕拼命地钻进衣襟,刮过脸庞像是刀子割过一般隐隐作痛。
夜深人静,我的头愈来愈沉重了,双腿先前是酸软得厉害,如今已是麻木了,僵硬了。
困意仿佛海潮般一波一波地向我袭来,我好饿,好疲惫,好想睡。
我再也是坚持不下去了,歪身倒在雪地里,任由冰凉的雪花一点一点地将我覆盖,眼皮渐渐合拢,再也是不想睁开。
玄烨,你在哪儿?我好想念你!
晕厥的前一刻,忽然想起,从前也是曾彻夜在雪地里练剑,为何这次如此虚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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