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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两只耳,
世上道理年说年呵。
今日开眼明日见,
亲兄亲弟笑开颜呵。
今日碰头明日散,
隔山隔水不隔天呵。
……
据说,越是孤寒穷困的妇人,越有资格在这种场合充当开眼人。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人说得清楚。
开眼之后,双方立刻恢复兄弟相称,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对什么人,都不得再提冤仇这一段。
也就是说,有理没理,有冤无冤,一碗屋檐水统统洗去了。
已经进入了新的年代,“开眼”
一词当然也越来越多新的含义。
牛头也要讲一讲当前的国家形势,比如讲到亚运会即将在中国召开,讲一讲计划生育,作为开眼的引导。
当事的双方也要各给牛头一个红包,不能像以前那样,给一个猪嘴巴就算是酬谢。
当事双方还要给周围看热闹的人“操心费”
,重则请吃饭,轻则塞一包烟。
魁元交结的一些后生,几天来一直在这里探头探脑,等待着这一件事。
他们好像要做点什么,又说不出他们要做什么,最终也没有做出什么。
他们像趋光的蛾子,总是往热闹的地方去,有一副事事关心的样子,要为天下人打抱不平的样子,走到哪里,喝不明不白的茶,抽不明不白的烟,不明不白地三两相聚不时会意地递个眼色或笑一笑。
可能有一个人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走呵——”
外人以为会要发生什么了。
其实不会发生什么,他们一伙人走到小店里看一看,换到另一棵树下又坐了下来,又开始三两相聚地等待,偶尔为一支抢来抢去的香烟笑闹一阵,如此而已。
他们就这样把马桥关心了好几日,总算得到了最后的回报:盐午派人买来几条烟,带嘴子的,还买来一些盒装饮料,算是打发了他们。
他们本来还准备到魁元家那边去,看看那里会不会有香烟和饮料,不料才走到半途,遇到一个叫煌宝的人,把他们劈头盖脑大骂了一通。
他们不明这个人的底细,互相挤眉弄眼交换眼色,又有一个人喊:“走呵——”
大家便哄然一笑,走了。
月口
田是母的,是雌性,于是田埂的流水缺口就叫做“月口”
。
人有月水,即普通话里的月经,那么田也就有月口,没有什么奇怪。
根据田里禾苗的需要,随时调节水流,把各个月口及时堵上或挖开,是看水人的任务。
一般是老人充当这个角色,肩着一把锄头,独自在田垄里游转,有时在深夜也会播下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每一声都特别的清晰和光洁精密,像一只一只闪亮的石块,留在不眠人的夜里。
月口处总有水流冲出的小水坑,沙底,清流,有时还有小鱼逆水乱窜,提供了收工时人们洗刷什么的方便。
女人们如果不愿去远远的江里,路过这里时总要洗净锄头或镰刀,顺便洗净手脚,洗去脸上的泥点和汗渍,洗出了一张张鲜润的脸以及明亮的眼睛,朝有炊烟的傍晚走去。
她们走过月口后就像变了个人。
她们的容光在一整天的劳累中锈蚀了,只有在归家的途中,流水淙淙的月口才能把容光突然镀亮。
公地(以及母田)
马桥人在地上除了说吃,最爱说下流话。
各种下流话可以大胆得让你目瞪口呆魂飞魄散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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