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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萧红着脸支吾一声,心尖儿微微发痒,与颜人白的嫌隙尽都消融了。
颜人白瞧他一眼,笑道:“我去邻舱吧。”
拍拍梁萧肩头,转身去了。
舱中岑寂,佳人睡浓,梁萧坐在对面床边,托腮瞧着柳莺莺,心跳一阵加快。
瞧了好半晌,才吹灭烛火,拥被而卧,但听得身边佳人细细的呼吸声,整个船舱,也似都充满了淡淡的女儿香气。
梁萧心旌动摇,越发辗转难眠,挨到四更天上,才迷糊睡去。
睡了一阵,忽觉有人摇晃,张眼瞧去,却见舱中烛火大明,柳莺莺坐在自己身边。
梁萧坐起身来,揉眼道:“天亮了么?”
却见柳莺莺摆摆手,蛾眉微蹙,似在倾听什么。
梁萧一怔,也侧耳凝神,只听得远处传来细细的箫管之声,若断若续,不由奇道:“谁吹笛子?”
柳莺莺神色凝重,轻声道:“这吹箫的人离得很远,箫音是用内力逼出来的,不同一般。”
梁萧细细一听,果然如此,不由暗道惭愧。
那箫声呜呜咽咽吹了时许,忽听颜人白朗朗笑道:“月落风清,永夜幽旷,足下箫声中却饱含杀伐之音,忒煞风景了些吧!”
那箫声倏歇,有人冷笑道:“你倒不怕死,还有品曲的兴致?”
梁萧与柳莺莺对视一眼,抢出舱外,只见月落西山,东方微明,一叶轻舟黑影从上游徐徐漂来,距大船尚有二里,但船上那人说话却似近在耳边,从容平和,毫不费力。
颜人白笑道:“生死有命,畏缩也是无用,足下内力精深,名号必当响亮吧。”
那人淡然道:“要知我的名号么?嘿,你还不配。”
颜人白笑道:“这却奇了,宋人莫非与徽、钦二帝一般,都是坐井观天的狂徒么?”
当年宋朝徽、钦二帝被金国所掳,女真人将其囚于五羊城一口枯井之中,命其坐井观天。
此事乃大宋国之耻,但凡宋人,俱是羞于提起。
那人略一默然,忽地扬声道:“好,我记下了,坐井观天,一字一掌,臭鞑子,你欠我四掌,莫要忘了。”
言下似将船上之人视同无物。
梁萧听得这话,暗暗气恼。
说话声中,那小船顺江而下,逼近大船,东方晨光初露,船上人物隐约可辨,船头坐着一名年轻文士,容颜俊秀,头戴青纱小冠,身着云锦儒衫,身后立着个俊美童子,抱了一柄斑斓古剑,唇红齿白,眉眼灵动,若非二人眉间杀气凛凛,此情此景,真如极雅致的工笔图画一般。
梁萧瞧那文士,但觉眼熟,转念间,心头一惊:“怎地是他?”
却听颜人白在舱内笑道:“小兄弟,还请入舱一叙。”
柳莺莺偷偷拽了梁萧一下,二人退入舱中,只见颜人白坐在桌边,捧着一只青花瓷碗,正在品茶,见了二人,搁碗笑道:“二位救命之恩,颜某铭记在心。
常言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今日大家就此别过。
颜某一具残躯,死不足惜,二位前途远大,趁着对头未到,快快走吧。”
他说得虽是生死大事,但却谈笑自若,眉宇间并无丝毫忧愁之意。
梁萧听他之意,是要拼死挡住来人,好让自己二人逃生,顿时心头一热,脱口道:“什么话?还没打过,便要逃么?”
柳莺莺也道:“是啊,有什么了不得,你若害怕,自己夹尾巴逃命好了。”
颜人白浓眉微拧,心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两个孩子当真不知轻重。”
未及再言,忽听一声长笑,门前人影倏闪,那年轻文士大袖飘飘,已然立在门前,顾盼众人,冷笑道:“我当有几个虾兵蟹将,敢情只得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
颜人白不料此人来得如此迅疾,吃了一惊,但他素有大将之风,心中惊急,面上却如止水不波,并不透露半分。
柳莺莺被来人如此轻忽,心头大恼,不待文士话音落地,便反唇讥道:“我当来得什么英雄好汉,敢情只是一个长胡子的女人。”
那年轻文士一怔,皱眉道:“你说谁?”
柳莺莺笑道:“就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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