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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前额。
他两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是没有醒。
转过身,将那鼎沸的人声和千般离愁抛在身后。
一时间,辛稼轩的句子陡然浮上心头,“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
我自是马上觉出这话不只悲哀,却也是不甚吉利,摇摇头,想把那念头甩掉。
还未走开几步,却听着身后若颖叫住了我:“老李,这个还是你留着吧。”
她快步走过来,张开右手,掌上露出了那盐晶的菩萨。
我正要坚持,她却言道:“小孩子就是做了噩梦,没什么的。
你看这船不是叫“太平”
吗,不会有事的。
这是你家传的,还是留给自己吧。”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还能有后啊。”
“老李,你别这么说。
再说,楚娇和内森不是也有了孩子,将来还可以留给他们。
别坚持了。”
说这话时,她把菩萨像塞在我手中。
双手相交,她迟疑片刻,并没握紧我的手,只是微微的体温传来。
若颖柔声在我耳边叮嘱道:“老李,你一定保重。”
她话说完,我见她脸上划过片刻迟疑,欲言又止,心中一动本想说什么,却是又犹豫了。
待我想再说出来,若颖已然消失在了铁门当中。
那天回到交通部的招待所,聊无兴味。
想着要在这空荡的异乡过年便更是心头难挨。
本没想过多,只是在招待所的传达室随便打听回重庆的航班。
交通部招待所自然近水楼台,传达室告知就是第二天一早回重庆的航班便还有不少空位,价格也还不贵,怕是此时到了上海再飞回内陆的是寥寥无几了。
若颖走了,此间也再没什么牵挂,横下决心,第二天一早便飞回重庆了。
出了珊瑚坝,见着德诚来接,我默不作声地将行李递给他,便上了车。
他见我心情抑郁,几次想说话,却也不敢。
终是张了口,问道:“先生,见着林小姐了?”
我嗯了一声。
“唉,亏得林小姐说是过了年再走。”
听着他这话蹊跷,我不经意地嗔道:“什么年前年后的。”
“您看这号外,我早上在珊瑚坝看见的,大过年的真是作孽。”
接过号外,枯黄的纸上不甚规整地印着几行大字:“浙东洋面大惨案。
太平、建元轮互撞沉没,近千旅客生死不明。”
直至今日,我仍是无法说出看到那张号外之后的分分秒秒是如何过的。
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寥寥数行的字,直至它们渗着血一般刻在了眼和心里。
“大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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