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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缺水,却喜欢喝血,有时一个两三百人的大商队,能活下来的,也就那么三四个幸运的家伙。”
“我还听说有全部失踪的呢,”
石槃陀倒也凑趣,在旁边瓮声瓮气地接口道,“一进入到那里,高温流沙自不必说,晚上还有妖魔鬼怪……”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颤抖,显然已经为他的一时冲动而后悔了。
老胡人看看石槃陀,又看看玄奘,声音依旧沙哑地劝道:“法师听我一句良言,还是趁早回转吧。”
玄奘道:“多谢老檀越提醒,只是贫僧为求正法,发誓前往西方,不至天竺,终不东归。
还望老人家慈悲,指引过关路途。”
石槃陀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神情更是紧张。
老胡人也颇觉意外,嘿嘿一笑道:“法师的想法好生奇怪,你说你一个出家人,好端端的经书放着不念,去天竺做什么?佛祖就那么好见的吗?跟你说,那西天佛国远在日落之所,此去百千万里,多有魔头妖物,鬼怪无常。
你知道什么是日落之所么?太阳洗澡的地方,那水可比岩浆还热呐!
法师虽是长安名僧,到底是个凡人,血肉之躯,就这么冒然前去,恐怕见不着佛祖,先丢了性命啊。”
“是啊,师父,”
石槃陀也动摇了,“别的不说,单是那八百里的大沙漠,进去的人都是以死人枯骨作路标,十有八九会被引到阴曹地府里去的!”
玄奘看着石槃陀:“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我,我只是……替师父担心。”
石槃陀的声音低了下去。
玄奘摇摇头道:“我去西方,是因为中土佛经残缺不全,且又相互矛盾,才要去佛国广求异本以参验之。
前方无论有什么样的危险,我都不会放弃,纵然死在途中,也不后悔。”
老胡人为这年轻僧人的决心所打动,他慨然道:“法师既这么说,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像法师这样的高僧,说不定真有佛祖保佑也未可知呢,我若再劝法师回转,岂不是成心同佛祖作对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玄奘心中一喜,他看出这位老胡人经验丰富,当即问道:“那么老檀越是否愿意——”
“不不不,”
老胡人连连摆手,“我年纪大了,筋骨衰迈,无力助法师走这大戈壁。
法师若一定要去,就骑我的马吧。”
说罢将自己身后那匹枣红马牵到玄奘的面前,带着几分怜惜地抚摸着它身上的红毛说:“法师你看,它叫赤离,是早年我从一位龟兹商人手中买来的,真正的龟兹龙马,跟了我有十几年了。”
玄奘有些惊讶,不知怎的,他的脑中又浮现出那个古怪的占星家,以及他说过的话:“从星象上看,你骑的是一匹红马。”
就是这匹红马吗?玄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匹十七八岁的赤红马,再看看自己在瓜州买的年仅四岁的栗色马,一个老,一个少;一个瘦弱枯干,一个高大健硕,对比实在是太惊人了!
老胡人仿佛看出了玄奘的心思,笑道:“法师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它。
如果你想走出大戈壁,就得有匹认路的老马!
你那匹马,还是个毛头小子,看着挺漂亮,其实走不了远道。
不像我这赤离,老当益壮,已经往返伊吾十五回了!”
随着老胡人的话,玄奘再一次将目光投身到老赤马的身上,十七八岁的马相当于人类的五十多岁,瘦是瘦了些,筋骨倒是颇为健壮。
他原本就容易信任别人,对这位老人自然更无怀疑的理由,更何况还有何弘达那个邪门的预言!
于是牵过自己的马,向那老人合掌道:“多谢老檀越!
贫僧收下你的马,这匹栗色小马就送给老人家了。”
老胡人连连摆手道:“法师不必客气,这马年齿大了,值不了几个钱,哪能换法师的健马?”
玄奘笑道:“老檀越方才还说,这匹马不堪远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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