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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掀开牛杏花的裙面儿,里头是一条杏色的宋裤,着眼看去,一个裤腿上有很明显的水渍痕迹,捻了捻,是蜂蜜水的沾粘之感。
“方才萝涩怎么摔的,我们都是看见的,你坐得老远端正,若脚老实地放在桌子下头,想必就沾不上这些东西了”
姜氏风轻云淡,面色无改,只是眸中凛冽之色一闪而过,叫牛杏花不寒而栗。
何嵩是个直爽军人,本就看不起文人官员,现在年纪又大了,更加没有顾忌,他从位子上冲下来,抓着李县令就往他后背上打去,怒骂道:
“你个鳖孙,你是成心来气死老子的是不是?你是来贺我孙子周岁,还是来要他命的!”
“将军、将军饶命!”
李县令好歹是一县父母官,平日出门鸣锣开道,掌一县生杀予夺之权,况且读书人脸皮薄,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被何嵩拎着衣领追着打,他简直想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顾不上什么肚子里的孩子,他对着牛杏花一个耳光子甩去,将她打翻在地,指着鼻子骂道:
“贱妇,你要寻死不要拉我做垫背!
自打纳了你,成日折腾些五脊六兽的汤事儿,就没个好日子过,滚,现在就滚回乡下去!”
萝涩揉着腰,寻了一处凳子坐下来,好不容易缓过来,她看李县令神色,心道:他是真的起了要跟牛杏花决裂的心思,连腹中的骨肉也不好使了。
牛杏花这次开始慌了起来,她最近这么作妖,完全是仗着李县令宠着她,对她万般忍让放纵,她甚至开始有了不甘心,为何这个男人如此窝囊,县令这个官儿似乎也不是很大……
现下,她被一巴掌甩醒了,不甘从云端落入泥潭,她浑身颤抖地伸出手,拽着李县令的袍角,求饶道:
“老爷我错了老爷,求你不要赶我走,我还怀着孩子!
我可是为老爷您怀着孩子呢!”
“夫人,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点也不想伤害孙少爷,我只是……”
姜氏避开了她,连一句回应的话都有了,径自到一边去哄何藻去。
李县令臊红着脸,大叹一声,扯过自己的袍摆,拔腿就走——
牛杏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一扫方才的柔弱,现下像一个如丧考妣的村妇,在地上边哭边撒泼,她爬着去抱李县令的腿,却被他一脚踹了开!
“萝涩!
萝涩!
求你,我求你帮我说句话吧,你不是被将军认下来了么?求你为我说句话吧,我不能回乡下!
我当了县令夫人,我怎么能回去!”
牛杏花看到坐在一边的萝涩,像是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抛弃了所谓的成见,和永不低头的傲气,如丧家犬模样,哭着求着让萝涩为她说一句好话。
萝涩朝她绽颜一笑,轻声道:“我说过,你也会有求我的一日”
脸上挂着眼泪,牛杏花像吃了苍蝇一般,她便扭的撇过脸,只是手还抓着萝涩的膝裙,干干巴巴道:“是……我求你”
“我说过你会求我,我却没说过,我会帮你”
萝涩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抚了抚裙面儿,比起狠狠打她一记巴掌,这样显然更加让她剜心挠肺:
“萝涩……我恨不得你死……”
“哦,受宠若惊”
到最后,还是老将军何嵩发了句话:
“说你是鳖孙,你还真是鳖孙,在我府里休妻赶妾的算什么玩意,接回去把娃生下来,小娃娃有什么错,到时候,你爱干啥干啥,老夫也懒得管你,做成你这个糊涂官,一辈子也这么到头了!”
既是何嵩发话,李县令便没有不应的,只是从此这个女人叫他记恨下了,还当姨奶奶呢,等她生下孩子,看他不整死她。
脸色憋得铁青,在同僚意味不明的讥讽笑声中,李县令把牛杏花拎起,半拖半拉的,给拽出了驻防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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