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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中烟尘渐浓,一队轻装精简的骑兵从盈盈水带边疾驰而出……
嬴沧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追出来的时候,谢渊一行人已经疾驰了好几十里。
甚至连他都没有想到,从那个戒备森严的营寨中逃出来,竟然是这样简单。
谢渊瘦弱的身躯俯趴在马上,腰和下肢的疼痛已经被颠簸的马背颠得麻木了。
马匹长而软的鬃毛扫在他的脸上,迎着朔风寒凉,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禾斌控马靠近谢渊,并排的两匹马急急往前赶着路,禾斌伸出手去,细心地给他拢了拢那件雪白的狐裘,言语温和地问到:“公子,要歇息一刻吗?”
谢渊咬咬牙道:“不必。
继续赶路。”
谢渊突然感觉这对话有些熟悉,一时记起刚入荒海的所见所思,此刻却是物是人非了。
亓眉坐在一匹毛色金黄的骆驼驼峰间,骆驼一阵小跑跟在谢渊和禾斌的马后。
只见骆驼宽大的脚掌踏在沙地上,想来比马匹更稳当舒服。
它的脖子上挂着一副精巧地驼铃,随着走动间,发出“叮——当——”
的响声。
亓眉翘着嘴,看到自己都舍不得穿的狐裘披在谢渊削瘦的身体,禾斌还心疼地不停给他拢着脖子上的毛边,生怕漏进一丝风去。
可惜的是送也送了,谢渊并非成平成安这等人,亓眉实在不好意思腆着脸再要回来。
还有便是……
亓眉抬眼偷偷打量着禾斌,看着他虽长髯遮面,却鼻直口方,面上虽冷,但从他照料谢渊的动作来看,却是极为心细的一个人。
亓眉捏了捏怀中的松子糖,目光开始有些放空……
荒海物资稀缺,连食用的盐都要靠和周人交换,糖这种奢侈而金贵的东西,自亓眉长到这么大以来,也就只见过一次。
那还是她年岁极小之时,有人向她兄长亓修献上大周精糖,据说是用五十匹骏马作为交换换来的。
她闻着丝丝香甜,自极远处偷偷窥探着,见他兄长用手拈起一块黄白的放入口中,片刻后将那人客气请出府中,再无往来。
亓修立在殿中,蹙眉长叹道:“周人之物,尝之如浸声糜舞乐,令人神之往之,久而久之意志全无。
此物,勿宁有。”
周人发明的物什,大多透着奢靡华贵之感,品尝之后犹如全身沉浸在声乐舞蹈中,让人心生向往,久而久之便毫无斗志。
这种东西,宁可在荒海没有。
于是亓眉便眼巴巴地瞅着这冒着丝丝甜腻的珍贵精糖,均被付之一炬。
多年之后,亓眉终于遇到有人愿意送糖。
她吃了这一次,才终于明白了当时兄长亓修的意思。
甜糖令人如浸声糜舞乐乱人心,而现在不仅仅是糖,连送糖的人,都是。
亓眉抬眼看了一眼谢渊,眼瞅着他驾马的速度越来越慢,于是双腿夹了夹骆驼的肚子,往那方向冲过去。
“阿渊——”
“何事?”
“你想,回大周吗?”
说这话的时候,亓眉虽然是冲着谢渊,可眼神却直直瞟向的是禾斌。
谢渊将这看在眼底,沉吟片刻之后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回大周?”
亓眉皱了皱眉:“你已经与嬴沧有约,自然不能回去。”
谢渊抿了抿苍白的唇,胸中一阵发闷:“我何时,曾经与他有约?”
亓眉张了张嘴,失声道:“你不知道吗?那日雩舞过后,你与嬴沧已经有了婚盟之约……”
谢渊虽然隐隐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亓眉这样直白的道出,不由得一阵气血翻腾。
“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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