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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成虽自幼由我带大,她的性子你却也是了解的,平日里是玩闹得厉害,但她极聪敏,心思更是细腻,自也比旁人敏感些,不然也不会每每昼息,她回去的始终是幸余院。”
这是族长的声音。
她一直觉得族长每次和自己说话时,十分语气里带了三分怜惜,如今听来更是带了六分,梅妆成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拧紧,她从来都不希望这份怜惜是属于自己的。
“族长既知她的性子,若想保她此生平安,便更不应该这般突然地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三长老语气不是很好,“在梅氏,我们尚可保她无忧,倘若出了这虎踞云磐,再要保她,便是拿全族人的……”
“三弟!”
族长厉了声音,静默半晌,复叹口气道:“你可知,妆成她在查封印一事,即便我们有心隐瞒,可有些事情她终归会知道的。”
就如当初她偷炼灵道,若非误打误撞破了体内封印险些害自己丧命,他们也不会知道她修习灵道已达三年之久。
她想瞒的事他们查不到,但她想查的事,就一定会有办法查到。
“瞒着罢,能瞒多久是多久,至于渠都那边,我会让北歌亲自去看一下,长胜失踪数年,如今冒然传回消息,我只担心,此次出山的弟子怕是已遭不测。”
三长老的声音带着无尽苍凉,无端加重了周围本就沉郁的气氛。
良久,族长疲惫道:“罢了,二弟一脉如今只剩她一人,无论如何,妆成既冠了梅姓,便该由我们护着。
你既不与她道出事实,封印之事便由你来善后罢。”
渠都,兰花,封印……失踪?
梅妆成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幸余院的,再回神时,桌前散落着碎了一地的瓷片,袖口被茶水打湿大半,衣摆处也沾上了几片茶叶,所幸是凉茶,没有被烫着,倒也无甚大碍。
她随意整理了下形容就去收拾碎瓷,却不注意划破了两根手指。
当时,手指很痛,她很想哭。
过去的这十几年人生里,她不知道父亲与母亲一词的不同究竟是在哪里。
或许是其他人都已经反复嚼烂的字眼,她却从未有机会喊出过口;或许是其他人满脸嫌弃母亲做的新衣的同时却还是欢喜,她翻出不知是何年沉在箱底的母亲衣物谎称是要自己长大后才穿的;亦或许是蛙鸣三巡,其他人在父母蒲扇下安然入睡时,她独自守在幸余院,回忆着脑海中最深最远的那个角落,也是有个小男孩带给过自己温暖,快乐。
她看似什么都有,可她确实又什么都没有,所以手指流血了,会痛,她却不会哭。
而现在,深夜里的幸余院,风不是很大,她穿的也厚,可就是很冷。
梅妆成抱着两根只是擦破点皮的手指又哭又笑,但更多的是哭,夜风来了,去时带走她脸上的泪痕。
曦光照进院子,照进主卧,照在桌上的一张字条上,暖意十足。
“山中苦闷,出山解闷去也,望诸位稍安,勿寻!”
拉回思绪,梅妆成望向缩在榻上失神无助的江采儿,对她自语的那句“一切都是好的”
多少有些感慨。
梅氏几经兴衰,她大抵是知道些缘由的,初涉世事,她并不想沾惹是非,诸如江姑娘此类之事太多,她管不了,也不想管,她在意的,是女子身份和她如何晓得墨菊异状之事。
再者,渠都现凋败异象,百姓无故横死累达数年,这在项氏管辖之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想她当初的那番推断,现今看来着实可笑。
渠都虽然只是一座偏远小城,却也是显承国的一方疆土,国之根本,民心所向,渠都之患难保不会动摇民心。
可项氏与显承皇室皆对其不闻不问,任由妖邪肆虐,这太不合乎常理。
梅妆成想罢,扔下几道符篆给那江采儿,一路追着女子的足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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