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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承乾宫,柏灵跟着引路的宫人,一步一步向离此最近的西华门走去。
西华门外,软轿已经备好,会把她好好地送回陋巷的家中。
从承乾宫到西华门,平日里一刻钟就能走完的路,柏灵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
引路的宫人不敢催促,也任由她慢吞吞地走着。
回想着今日建熙帝的一言一行,柏灵只觉得脚下的石路益发坎坷,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回了家,刚叩门,柏灵便却发现门竟没有锁,一推便开了。
院子一个人也没有,井旁的简易灶火台上架着水壶,火刚熄,旁边丢着一柄蒲扇。
她一面往里走一面喊,“哥哥,爹?”
“是柏灵,一定是柏灵回来了……”
里屋传来柏奕的声音,柏灵便加快了脚步往屋里去。
柏世钧果然躺在木床上,两唇发白,面色憔悴,头上敷着一块白毛巾,口里还一直长吁短叹地念着什么,只是听不清楚。
床头剩了半碗热水,柏奕搬了个小马扎坐在父亲的床边。
一见柏灵,柏世钧便努力坐起来,抬手伸向柏灵的方向,柏灵飞快地坐到父亲的身边,接着柏世钧的手,“……这是怎么了?”
“宫里的旨意到了。”
柏奕有些无奈地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柏世钧,低声道,“刚听到你要进宫,爹就晕过去了。”
柏灵有些意外,但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柏世钧老泪纵横地握住了女儿的手,呜呜地哭。
柏灵也不劝,只是轻轻拍着父亲的背,任他在那里流眼泪。
从低哭到啜泣,柏世钧两只眼睛都有些发肿了,这才抬头,呜咽地开口,“后宫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我、我一个当太医的还能不知道吗。
你不能……你不能去后宫那种地方,不能……”
柏灵点头,也不说话,端起桌上的水,给父亲递了过去。
过了许久,见柏世钧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下来,柏奕才望向柏灵,“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皇上突然就封了你承乾宫的司药女官呢?”
柏灵这才将她离开中和殿后发生的事全说了一遍。
她说得很细,从石廊上丘公公和建熙帝的谈话,到她在建熙帝前提的要求,还有皇帝给的期限……听得父子二人一阵心惊。
“……不过这皇上的规矩倒是定得明白,”
柏灵又望向父亲,打趣道,“等我进宫以后,家里的银子就归柏奕管了,他可没我那么好心。”
柏世钧却笑不出来,他深深地叹了一声,勉强从床上坐起,揭下了头上的白巾,低声道,“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现在的客气都是假的,真到了那一步,皇上说的出,便做得到啊。”
柏灵:“可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柏世钧不解,“既然你都已经知道贵妃的病是趟浑水,为什么还要……趟进去?”
柏灵:“您忘了吗?昨日我和柏奕进宫,就是打着‘有医治之法’的名头。
这件事,太医院的那些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昨日,皇上看了药方,见我没有开药便以为我只是想靠一点小把戏蒙混过关,刚好今早贵妃又好心为我求情。
如此,他就想将错就错,让我去娘娘身边陪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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