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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梓瑕说道:“天下悠悠众口,本就容易诱导。
他能利用,我们也自然能用,更可作为反击。”
李舒白却只微微一笑,说道:“如此雕虫小技,查探起来也昭然若揭。
除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庸和轻信流言的愚民,最大获益者便会是传播流言的源头。
所以对方可用,但我们却绝不可轻易动用。”
黄梓瑕点头,又皱眉说道:“然而王爷也该知道,如今各节度使已有异动,我担心……”
“振武节度使李泳的事?”
李舒白漫不经心,说道,“放心吧,他一介商贾出身,行军打仗时手下兵将都不归心,成得了什么气候。”
黄梓瑕看着他的神情,急道:“若圣上因此而归罪于你,怕各镇节度使与你又牵连,你又要多担一份罪责!”
“已经担了许多,不在乎再多一份了,”
李舒白怕她多思多虑,便转过了话题,说,“这段时间来,种种事情我都想过,但唯独想不通的是,那日在翔鸾阁,七弟究竟是如何在我们面前消失的。”
“他的消失,必有机巧。
但,那个身在幕后导演了这一场好戏、令他消失的人,才是关键。
我相信,那个人必定也是设计了张行英与张父之死的凶手,毕竟,如此同出一辙的手法,实在是令人不能不联系到一起。”
黄梓瑕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按住发簪的卷草纹,将里面的玉簪拔了出来。
她以发簪在面前小几上细细地画了一条线,然后将自己的手指贴在线的末端,说:“如今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而一开始溯源而上,应该是从最早的——”
她的手指回溯到线的起点,定在那里:“岐乐郡主之死开始。”
李舒白却摇了摇头,说:“不,应该是从四年前,我前往徐州的时候开始。”
黄梓瑕点头,但随即又摇头,轻声说:“又或许,是从十多年前,先皇去世的那一日开始。”
李舒白点头,她在线的开端轻轻一点:先皇驾崩之日,小红鱼。
然后,又到第一个刻度:徐州,庞勋之乱,符咒。
第三个刻度:去年夏末,岐乐郡主之死。
情势急转直下,发生的一切越来越密集。
第四个刻度:去年冬至,鄂王失踪。
第五个刻度:大年初一,鄂王之死。
第六个刻度:今日,张行英与其父之死。
而在这些大的事件之外,黄梓瑕又添上无数小事件——
沐善法师的小红鱼、则天皇帝当年的匕首、张伟益当年受赐的先帝御笔……
她手握着玉簪,默然看着那条浅浅画在几上的线,以及上面越来越密的刻度标记,只是看着,想着那每一点后面代表的事情,便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李舒白亦垂眼静静地看着那条线,看那条线的痕迹,就如一支越来越近的利箭,如今已迫在眉睫。
他遮住目光的睫毛微微一颤,仿如被无形的箭刺中,忍不住闭上眼停了片刻,才想起一件事,问:“你今日,怎么进来的?”
“是王宗实带我来的,他说,要送我一份大礼。”
“你我相见,也算大礼吗?”
他抬眼看她。
黄梓瑕略一思忖,正要说话,李舒白已经抬手止住了她。
他拿起旁边的一条帕子蘸了茶水,一下将那条浅浅的白痕抹掉。
黄梓瑕尚不解其意,正想询问,却听到外面已经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走上了临水的走廊。
他微抬下巴示意她躲到里面去,然后将她的杯中茶倒到自己杯中,用帕子擦干茶杯覆在茶盘之中。
脚步声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陛下,走廊近水湿滑,还需当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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