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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地里管事的叫高从,三十来岁年纪,净了身不长胡子,头光面滑的,看着显年轻。
他分派人送铺盖进来,音楼趁机叫住了他,“我问你,这里的宫监归不归司礼监管?”
高从应了个是,“不论行宫、山庄、还是新苑,里里外外都由司礼监掌管,老祖宗怎么想起来打听这个?”
不打听不行啊!
她四下看看,吸了口凉气,“山里入夜冷么?”
“冷啊。”
高从镶着袖子说,“这会儿还能将就,到了后半夜比城里凉得多。
不过夏天爽快,树多阴凉,连扇子都用不着,老祖宗待上一阵子就知道了。”
音楼转过脸看看彤云,又对高从道:“你想法儿给我弄个熏笼来,我身上有病症,受不得寒。”
怕他开口提钱,忙板着脸道,“要是上头不许,请你替我带口信儿给你们督主,他知道我在这儿受冻,必定不会坐视不理。”
这位端太妃原本在殉葬的名单里,弄了一出起死回生的戏码,陵里的人早就知道了。
眼下提肖铎,似乎两下里颇有交情的意思,这么的倒要掂量掂量了。
高从略顿了下,拱肩塌腰献媚一笑,“老祖宗和咱们督主……”
她虚张声势,眼一横,“别问,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这么副二五八万的拽样儿真把人蒙住了,高从的身子又低下去半截,脑子里蹦出“对食”
两个字来。
这一惊立马醒了神儿,赶紧道是,“老祖宗稍待片刻,奴婢这就吩咐猴崽子们筹备。”
一面说,一面却行退了出去。
彤云摇摇头,“主子,您预备打着肖掌印的名号坑蒙拐骗么?”
音楼扶了扶孝髻1,“人在矮檐下不打紧,要紧一宗儿懂得变通。
你瞧瞧,这么的可受用多了。
没银子就周转人情,多好!”
“欠一屁股债,您不怕人找上门来啊?”
她做出个地痞样,往圈椅里一坐,拔了个挖耳勺掏耳朵,瓮声道:“你没听过虱多不痒这句话啊?欠都欠了,要命一条,还能把我怎么样?”
彤云唉声叹气,“您不知道,欠钱还有还清的时候,欠了人情就得牵制一辈子。
不过不打紧,只要福王殿下……不对,这会儿该叫万岁爷了。
只要万岁爷没忘了您,这点子烂账算什么!”
她把包袱打开,闷头嘀咕,“其实叫您来守陵是多此一举,留在宫里也不碍的。
兜个大圈子,费那些心神,结果还不是一样!”
音楼深谙此道,“你不懂,做了皇帝更要仔细。
尤其屁股还没坐热,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行动反倒有顾忌。
守陵的人出宫有好几层检点,瞒报是不能的,只有等入了陵再想办法。”
“那您说肖掌印什么时候来接您?不是说让您到他府上暂住吗?我估摸少作少也得住上好几个月。”
彤云瑟缩了一下,“我老觉得太监那地方少了一块,办起事来都是歪门邪道,摸不着他们的谱。
主子您可得小心着点儿,我瞧肖掌印看您的眼神不大对劲,别不是真想打您的主意吧!”
眼神?音楼仔细回忆了下,那双眼睛是挺含情,不过对谁都差不多。
她无奈打量彤云,“从他眼里还能看出东西来,你别不是想女婿了吧?琢磨谁也别琢磨他,别忘了他是个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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