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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四月三号这天的破晓,雨都的天空是一片乌沉沉。
司燃还是和平时一样,带着单放机和一本席慕容的散文集,走到了学院的操场上的路灯下,缓慢而随性的迈着步子,身上穿得还是她从前在家里常穿的那套袖口起球的秋衣秋裤。
这套秋衣秋裤远远看过去,像是一件被剪成两段的旗袍,是了,那面料上的花样就是旧式烟花小馆子里,娼|妓们爱穿的明艳花样,寻常人家的女子不会穿这么花哨的,早些年黄浦江头死过两三个过气的老女身上就穿着这样的旗袍,报纸上说是跳江死的,人老珠黄,接不了客,断了生路,只好赴死。
这套秋衣秋裤很厚实,但也很大,尤其是套在司燃身上,显得煞是臃肿。
司燃拿起诗集,随意的翻开一页,清冷的嗓音带着温软,念道:“明知道总有一日,所有的悲欢都将离我而去,我仍然竭力地搜集,搜集那些美丽的纠缠着的,值得为她活一次的记忆……”
念了一段,司燃觉得,这一段有些忧伤,她停驻在昏黄的路灯下,又念了一遍,又轻赞道:“写得真好……我写不出这样的诗。”
说来也奇怪,司燃自己也发觉了,她很会用图画来表达自己,却不太懂得用言语来表达自己。
多说总是多错,她细细想来,自己长这么大,说得话,多半不是真心的,尤其是和柏南筝。
和柏南筝说话,就得像是裹了一层蜜,蜜不能多,也不能少,马屁拍过了,柏南筝就会以为她是在讽刺她,不拍马屁,柏南筝就会变着花样的耍弄她。
除了柏南筝,家里也是一样的,大哥大嫂,还有两个侄子,见得面少,每次见了面也就是那几句话,你好,是啊,我过得还好,一切都好。
至于在学校……
“哎?你怎么走这么慢?……你是,不是跑步啊?”
李冬梅穿着厚实的运动装,问道。
“不是啊,我是起来走走。”
司燃看向李冬梅,在学校,最起码李冬梅和自己是一条心的,学习上可以相互帮助,生活上也可以互相搭把手,最重要的是,李冬梅能看懂司燃的画,这让司燃觉得很高兴,是那种踏实而满足的高兴。
“以前你起床的时候,我实在困的不行,昨晚上我睡得太早了,所以,今天你起床的时候,我就听见声响了。
外面有点冷,你这件衣服够厚吗?”
李冬梅摸了一下司燃上衣,“哎?挺厚的,加棉的?”
“是,里面加棉了。
这棉花,比现在市面上的那些棉花都好。
很暖和。
原先,外面还要再披一个藏青色的斗篷大衣才能出门的。
不过,那件大衣没了。
就剩下里面这个,你闻闻?”
李冬梅凑到司燃的领口,闻了闻,“香的?”
“嗯。”
司燃弯起嘴角,“里面缝了香囊的,这香,好像是檀香混着其他什么香。”
“怪不得,冬天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宿舍有一股香味,也不像是陆雅她们的香水。
原来是你这个衣服香?”
李冬梅看向笑着的司燃,“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嗯。”
司燃点头,“冬梅,今天好像是泰坦尼克号上映,可惜我们没票。
听说,票很贵,一般人弄不到的。”
“刚上映都是这样的,再等等,我请你看去!
现在去,我估计我们俩要在电影院门口挤破头了。”
“我听说是70块钱一张票,还是坐在边角,好一点的位置,几百了吧?”
司燃点头,“那可约好了,等不用挤破头的时候,我们再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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