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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罡韬漠然地摇摇头,“这种假设也曾在我脑海里翻腾过无数次,可那毕竟是期盼,事实是我和她已永远隔在了两个世界。
在梦中,我不止一次地望见她站在遥远的地方朝我呼喊,朝我挥手,我拼命地想跑近她,两条腿却像被牢牢地捆住了似的。
我不止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眼前晃动着惨不忍睹的场面:八月的闷热天气里,从河里捞出来的尸体全都赤身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河滩上,灌满河水的肚子胀得像鼓一样。
来不及掩埋的尸体继续腐烂膨胀,昏黄的月光下,不时有‘砰、砰’的声音传来。”
“咱们不说这了,还是让我来继续假设吧。
我此时脑海里涌现出这样一种场面:那个《野人传》的作者在被洪水冲出几十里外的一个地方获救了。”
“什么?”
顾罡韬凄楚地笑了,“如何获救,又是谁救了她?”
“嗯——应该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家伙。”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已经被折腾得体无完肤了。”
“他把这位奄奄一息的女人背回自家的窑洞,日夜守护,他用卖猪的钱给她治疗,把鸡杀了给她补养身子。”
“那家伙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因为他还是个光棍,他想碰碰运气,捡回一个不掏钱的媳妇,想让这个女人活过来给他传宗接代,为他续祖上的香火啊。”
这句话把顾罡韬折磨得再也坐不住了,他愤愤地离开座位,又点了一支香烟,踱来踱去,将深深吸入口中的烟气,满满地吐了出来,先是直的,后来逐渐扩散,在空中留下一缕缕灰色的线条,像透明的雾,他手掌一挥,把残留的烟驱散,然后入神地注视着模糊难辨的烟缕渐渐散去,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好小子,你将来一定是位天才的作家。
不打搅你的思路,你可以再大胆地假设下去。”
“后来嘛——”
古浪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继续说,“可以有两种思路,一种是她挣脱了死神的怀抱活过来了,她感谢苍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要报答这位救她于危难中的男人。”
顾罡韬几乎进入了故事中的角色,他急忙打断古浪的话,气急败坏地问:“你可要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古浪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你发什么急嘛,既然找我来聊天,就该放轻松点儿。”
“噢,是的。”
顾罡韬感觉自己失态,使劲捶了捶脑袋,“对不起,我打断了你的思路。
但我不得不佩服,你小子确实是块当作家的料子,想像力太丰富了。
你可以继续往下讲。”
“下面,我想把结果设计得再惨烈些。”
“怎么个惨烈法?”
“先从矛盾冲突谈起,那农民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倾尽家财为她治病?他最原始的动机就因为她是个女人,他想救活她,用自己的举动感化她,归根到底,他是个光棍汉,他想娶个不掏彩礼的老婆为他生儿育女,续祖上香火。
可是事与愿违,被他搭救的那个女人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所以他才心理失衡,而陷入无边的痛苦境地,以致演化到他完全失去理智,兽性大发……”
顾罡韬拍案而起,怒吼道:“畜牲!”
“顾总,您这般激动,我非常理解。
情急之中,我真想设计那女知青手里有把枪,一枪崩了他。”
“对,真该打死他。”
“只可惜在那样的情景里,她无法抗争。”
停顿了一下,古浪缓缓地说:“我还可以假设,那个农民渐渐发现她有了身孕,他以为可以为祖上续上香火了。
他每天扛上土枪,早出晚归,打野兔子卖钱,给她补养身子,最后……还可以假设她完全在一种意志力的支撑下,在一个寒风刺骨的夜晚逃脱了。”
“跑掉?她能跑到哪儿呀!”
“世界大着呢!
只是对她而言,哪儿才是她的栖息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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