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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园中的梧桐和柳树上的鸣蝉也许是因为少女婴姿在树下匆匆走过的缘故,这时齐齐一静,整个寄畅园都无声无息了,只有楼厅外的阳光炽烈得好似喧闹。
厅中清凉安净,曾渔直视近在咫尺的陆妙想,面对这样一个jīng致的光头美女,心里不起半点旖念是不可能的,不过呢,发乎情止乎礼或者止乎怕死,还是说正事,指尖离开陆妙想的手腕,开口道:“陆娘子——”
陆妙想睫毛一抬,寒星秋水一般的眸子在曾渔脸上一照,有一股清泠泠之气,打断曾渔的话道:“贫尼妙想。”
曾渔心道:“剃个光头就是出家人了吗,要有度牒的、要入僧籍的,你有吗?”
点头道:“哦,妙想师姑,昨rì得师姑解围,在下感激不尽,今当远别,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妙想清澈的眸光凝在曾渔脸上,声音如筝:“请讲。”
曾渔手指轻叩桌面,半唱半念道:“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陆妙想听曾渔说唱起来,起先认为曾渔是轻薄,她那两道好看的柳眉竖起,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美眸凝视曾渔,轻声道:“曾公子是认为严氏必败对吗?”
妙想师姑善解人意,曾渔微笑道:“我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啊,私下认为此处非久留之地,师姑还须早谋出路,回青田也好。”
脚步声轻快,少女婴姿来了,陆妙想轻声说了一句:“多谢提醒,多行不义必自毙,古今一理。”
“娘,你说什么?”
少女婴姿走过来将一个绣花小方枕垫在陆妙想手腕下,点漆双眸顾盼、询问。
陆妙想压制住起伏的心cháo,淡淡道:“没说什么——小姿,你以后随母姓,姓陆吧。”
少女婴姿展颜道:“我一直姓陆啊,最不喜欢姓严了,严婴姿,很难听。”
又道:“娘,我不要去松江府,娘一定要帮我。”
陆妙想看了曾渔一眼,这年少俊朗的书生又闭目号脉了,那模样让人莫测高深,轻声道:“你也在守孝期,论什么婚嫁,这士绅人家如此悖礼。”
曾渔默不作声,为陆妙想搭了右手又搭左手,良久方道:“师姑的体脉比半月前清健了许多,不过药方还是等薛名医来了再添减,薛名医现在应该在巫塘,可派人去请——在下有一个养心坐功法,简单易学,师姑可以试着照做。”
当即铺纸写道:
“晨昏二时正坐,以两手握拳,用力左右互相虚筑,各六度;又以一手按腕上,一手向上拓空如重石;又以两手交叉,以足踏手中各五六度;闭目、三咽、三叩齿而止。”
曾渔录写养心功法时,少女婴姿就站在边上看,不假掩饰地赞道:“曾书生一笔好字,画更妙,我娘几次夸你。”
陆妙想端坐不动,神sè恬静,但不知不觉双颊染上淡淡绯红。
曾渔写罢,又示范一遍,说道:“坚持修习,能去心胸间风邪诸疾。”
整了整衣巾,长揖道:“拜别陆师姑、小姿小姐,珍重,珍重。”
陆妙想与少女婴姿赶忙还礼,婴姿张口还想问什么,曾渔已经转身走出楼厅,与四喜各背起行李,出了东院。
一顶小轿从大门外抬进来,曾渔主仆二人往边上让时,小轿却在曾渔身边停下了,轿帷撩开,露出一张娇媚杏脸,红唇丰满,未语先笑:“嘻嘻,曾秀才去介桥吗?”
曾渔一看,却是昨rì落水的高挑美妇裴琳,这时态度却很亲善似的,曾渔答道:“已经去介桥村见过严先生,现在是回家乡。”
裴琳问:“曾秀才家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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