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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他是一方父母官,若是有人到家里来喊冤却置之不理,传出去这官还如何当得下去?
“墨泉!”
顾运则沉声叫自己的小厮,“带他们去书房里等着。”
随即抬头扫一眼戏台上,“怎么不唱了?”
唱?连吕布都被带走了,这还怎么唱得下去?幸而班主经验丰富随机应变,连忙示意貂蝉下场,台子上先打起锣鼓跳一出“加官”
来搪塞一二,班主则拿了戏单子上来再请顾老太太点戏。
顾老太太莫名其妙,只看着儿子。
顾运则忙欠身笑道:“儿子瞧着孩子们听戏也不宜过久,素蓉又怀着身子不好久坐,叫她们都散了吧。
这里叫秀云陪着,娘爱听什么只管点,儿子去书房里批几份文书就回来。”
顾老太太虽然也看出事有蹊跷,但她是乡下老太太的作派,只管媳妇不管儿子,顾运则既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过问,张口点了一出《琵琶记》来听,横竖孙女们都散了,听起戏来倒少了忌讳。
孟素蓉坐了半日也觉得腰酸,顺势就起身回房,柳姨娘倒是极想留下听戏,但自知顾老太太不待见她,也只得恋恋不舍地跟着走。
她方才离得远,并没听见那二人说了什么,只听见顾运则叫墨泉将人带去自己书房,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太太,那两个戏子是怎的了?老爷怎么叫带到书房去?”
孟素蓉眉头一皱:“老爷外头的事,可是你问得的?”
连顾老太太都知道,顾运则要到书房里去处置的事,那都是外头的事儿,是后宅女眷们不好过问的。
柳姨娘低了头,嘴里低声嘟哝:“那唱花旦的丫头,瞧那眼神就不是个本分的……”
“胡说八道!”
孟素蓉看看走在身边的顾嫣然姐妹,沉下了脸。
这样的话也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
“怡姐儿跟你姨娘回房去罢,这忙了半日也去歇歇,晚上好赏月。”
孟素蓉这话是对顾怡然说的,其实却是在赶柳姨娘。
柳姨娘只得应了,待目送孟素蓉母女走远,才恨铁不成钢地对顾怡然道:“你就不会多跟太太亲近些?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木头桩子,半点儿灵劲都没有!”
顾怡然这些日子跟着孟素蓉身边,虽说没正经让她管事,胆子也大了些,更兼心中积怨已久,忍不住便回嘴道:“若是姨娘方才不说那不该说的话,我这会儿还在太太身边呢。”
柳姨娘素来爱显摆自己机灵会说话,可说的话十次倒有八次是孟素蓉不爱听的,非但指望不上她帮自己什么忙,还要时时的扯后腿。
顾怡然平日里寡言少语,柳姨娘还是头一回被她顶了回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倒嫌起我来了?”
顾怡然闷着头不说话,只管往前走。
柳姨娘气得不行,赶上去就要扯她:“你倒是说清楚,我哪句话不该说?不是我天天把你往太太面前推,太太哪只眼看得见你?”
旁边跟着的丫鬟石绿一看不好,连忙拉了柳姨娘的手:“姑娘还小,姨娘有什么话好好的说,这样拉拉扯扯的,叫下头人看了不像样子。”
顾家的姨娘是没有丫鬟的,只有哥儿姐儿们每人有两个丫鬟,不过因为都是跟着自己的亲娘住,丫鬟们也就顺道伺候了姨娘们了,因此石绿说起来仍是顾怡然的丫鬟,柳姨娘在她面前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只得松了手拿帕子掩着脸哭道:“我这熬油似的拉扯她,到底还熬出错来了……”
石绿年纪不大,刚刚学着伺候人不久,对这般撒泼哭闹并无什么应对之策,且对柳姨娘的往事也略知一二,心里多少有些不屑,随便敷衍了两句就追着顾怡然去了。
柳姨娘这里没了看客,哭闹也就没了意思,又念叨了几句,便拿帕子掩了脸自己回房去了。
这母女两个在这里闹起来,孟素蓉那边早有小丫鬟报了过去,闻言不禁叹了口气:“这柳氏年岁越长倒越糊涂了,还不如个孩子。”
此时也顾不上这些,叫锦眉,“去书房瞧瞧,有没有什么动静。”
锦眉忙忙去了,顾嫣然替母亲端了一杯红枣茶来,自己也极是好奇:“那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
孟素蓉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头发:“这是你爹爹在外头的事,别问了。
这些日子管家也辛苦了,得空回去歇歇也好。”
顾嫣然便不多问,起身道:“也有几日没好好写字了,女儿回屋写几张字去,娘也好生歇着。”
孟素蓉虽是在榻上靠着,却哪里歇得下。
方才那一对少年男女自称是泉州府人,可此地属湖广道,相距何止千里,这两人不去泉州府本地告状,却跑到湖广来,这里头就透着蹊跷。
若是两人是到了湖广之后遇了冤,那还好些,若是在泉州遇的冤,那就是本地官员不肯接或者不敢接的状子——孟素蓉眼皮子忽然一跳,猛然想到了一桩旧事,似乎那件事里说的就是泉州府惠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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