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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第3页）

隔着一扇门和她靠在一处，终究是隔着一扇门。

&esp;&esp;赵蘅双手趴在门外的扶手石上睡着了。

不见天日的昏暗中不知等了多久漂浮了多久，直到她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esp;&esp;“大嫂……阿蘅。”

&esp;&esp;她睁开眼时，便对上一双凝望她的眼睛，抬起头，朦胧中还不相信眼前所见，那双空洞的眼睛恢复成清水晕染的墨黑，黑发黑眸，清醒的俊秀，是她很久没有见过的一个傅玉行。

熬过至暗的长夜，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俯着身，轻声唤她，神色沉静，眼底是如水一样无边无形的温柔。

&esp;&esp;赵蘅眼中还是恍然，却已不自觉同他相视而笑，柳暗花明哀喜交集的笑。

&esp;&esp;逃亡之路

&esp;&esp;趁天色冥冥，玉行带着赵蘅从后巷贴墙而出。

满街断壁残垣，烟雾升腾；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渠，腐秽之气扑面而来。

赵蘅差点被一颗头颅绊倒，险些惊叫出声，玉行及时将她双眼蒙住。

&esp;&esp;远处马蹄声杂沓靠近，一队红衣佩刀的燕勒人正往这边巡来，玉行立刻拉着她到角落里藏身。

赵蘅因为被他蒙着眼，不曾看到这帮燕勒人身上挂着不少头皮，鼻尖却也可以闻到一种腥臭味。

&esp;&esp;等燕勒人贴着身过去，玉行道：“看样子贼兵已经封城了，我们这样在城中潜行太危险。”

&esp;&esp;赵蘅道：“那怎么办？”

&esp;&esp;玉行考虑一回，道：“走暗渠。”

&esp;&esp;宣州靠近江海，地下有纵横发达的排水沟渠，宽可通人，不少无家可居的流民人犯也藏匿于此，慢慢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城，暗无天日，但此刻至少是个安全的庇护所。

&esp;&esp;二人下到暗渠，发现连地下都空荡混乱，衣物被褥拖得满地，只剩一些匆匆逃窜后的痕迹。

地面正中一条水沟通向暗处，细细的水声回荡在四壁。

傅玉行在黑暗中点亮一根火绒，赵蘅拉着他的衣袖，跟着他往前走。

&esp;&esp;整个地下城四通八达，如一个巨大的迷宫，越走，遇到了越多躲避在此的居民，都是和他们一样未来得及逃出城的，各个衣衫碎烂，身上血污成块，仓皇如惊弓之鸟，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瑟缩在一处——哪怕全然是陌生人，在这种环境下相遇，也恨不得相抱痛哭一场。

&esp;&esp;有人认出玉行，请求他救救自家重伤的亲人，是个身上刀痕遍布的年轻男子，胸口一处重伤，深可见到五脏肺腑。

玉行从周围箱柜中找来衣物刀片替他止血去疮，然而毕竟是伤得太重了，呻吟了一会儿，还是死了。

&esp;&esp;他母亲痛哭起来，从傅玉行医术不精怪到周围人见死不救，怪着怪着，怪到朝廷官兵都是些吃皇粮不干事的狗杂种，“京都的兵各地的兵怎么也有一百多万了，那燕勒贼才多少人哪，十万不到呀！

平日里恨不得把我们扒皮敲骨，贼人一来，逃得比谁都快，若不是这些没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狗畜生，我儿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esp;&esp;这样哭骂下去，众人物伤其类，也纷纷跟着捂脸哀泣起来。

&esp;&esp;玉行和赵蘅心中未尝不抱恨，只是知道如今怪怨也于事无补，玉行在一片哭泣中出声道：“此间痛哭很快会引来贼兵，想办法逃出城才是要紧事。

这地下沟渠直通护城河，若能冲开沟渠尽头的防水门，想必可以从护城河游出去。”

&esp;&esp;有人道：“护城河水面比地下高多了，一旦把门凿开，水岂不是全部倒灌进来？”

&esp;&esp;玉行道：“现在正是旱季，水位较往日有所下降。

宣州地势南高北低，西南角最高，我们可以从那里找出口，总比在这个地方等死要好。”

&esp;&esp;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依他所言，将衣物抽成丝绑在一处，一面走一面拉出丝线做标记，以防迷失方向。

饶是这样，还是因为城区太大，水渠四通八达，走了许久也找不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