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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打斗喝骂声中,汪克凡和汪晟一起迈进大门。
院中十来个乱兵正忙着抢东西,恭义营的新兵突然冲了进来,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没有抵抗就束手就擒。
在密密麻麻的长枪威胁下,乱兵们都被绑在一起,为首的是个衣甲不整的千总,明显刚被搅了好事。
不等汪克凡开口,那千总先怒冲冲地叫道:“你们谁是头儿?想做啥?!”
汪克凡没有理会他,抬眼打量着周围。
这所宅子的内部装饰精致,家具摆设也很是考究,明显是个富裕人家。
堂屋前哆哆嗦嗦站着一家老小,有男有女二十几人,满脸惊恐害怕的神色,正中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员外打扮,应该就是这家大宅的主人。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云鬓凌乱的年轻女子,正哭得梨花带雨,大眼一扫颇有几分姿色,应该就是刚才被侵犯的女子,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旁边扶着她,看样子是这女子的兄弟,正满怀怨恨地瞪着院中的那伙乱兵。
那些乱兵的身上都鼓鼓囊囊的,地上还散落着十几个包袱,再加上兵刃上的血迹,不用审问,就知道他们这一晚都干了什么。
“我是恭义营的哨官汪克凡,奉命入城维护秩序,几位违反了军纪,兄弟只好得罪了。”
汪克凡向史阿大一摆手,说道:“全部带走,押到布政司衙门去!”
“啥?恭义营是啥怂玩意儿?”
那千总大喊大叫:“我是左帅后三营的,我们营官是金将爷,金声桓,听说过没有?小心金将爷要了你的小命!”
金声桓,出身于陕北农民起义军,外号“一斗粟”
,投降左良玉后自成一营,手下有一万多人马,大都是陕西人。
此人将来会投降满清,然后又会反清归顺南明,是个像冯玉祥一样的倒戈将军,姓格很复杂,不过他最后死守南昌,兵败后投水自尽,起码还有几分骨气。
“带走!”
汪克凡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和那千总多费口舌。
开弓没有回头箭,汪克凡知道金声桓在南明历史上算个人物,但并不忌讳——还有几个月的时间,金声桓就会投降满清,得罪他也没什么了不起。
那伙乱兵被押出去后,堂屋中众人出来行礼谢恩,那少年犹自不放心,对汪克凡说道:“将军,那些贼军坏得很,您可别放了他们,要不然他们还会再来!”
“我只是个把总,不能称将军的。”
汪克凡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对这个机灵的少年很和蔼:“不过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来报复你们。”
那千总就算要报复,肯定会先找汪克凡的麻烦,这一家人没什么危险。
“这是犬子京良,不懂礼数,让将爷见笑了。”
这家的主人凑到跟前,训斥了儿子两句,又捧上一锭大银恭敬地说道:“鄙人京福德,汪将军救了我一家老小的姓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奉上白银五十两略表寸心,请将军笑纳!”
“这个不必了。”
汪克凡笑着摇了摇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洁身自好最重要。
收下这五十两银子的话,整个事情就变了味,新兵们正在兴奋自豪的时候,突然从除暴安良变成了有偿保安,心理跨度太大,恐怕接受不了。
汪克凡现在很缺钱,但他需要的是稳定的财务来源,对这种意外之财兴趣不大。
当然,如果是五百两、五千两银子,就得另外考虑考虑了。
五十两银子,不多也不少,这个京福德明显也是煞费苦心才拿出这个数字,既表示了感激之意,又不至于勾起对方的贪欲,从扶危救困突然变成趁火打劫。
生存在乱世中,谁都不容易,京福德以为汪克凡嫌少,又摆出一副尴尬的神情解释道:“五十两银子实在拿不出手,只是家中没有现银,请汪将军暂且收下,鄙人曰后还有重谢……”
“多谢京员外,我们真的不要钱!”
汪克凡来到大门外,指着火把下的数百名新兵,提高声音说道:“我们都是湘楚子弟,入伍从军就是为了保家卫乡,家乡父老有难理应挺身而出,又怎能要员外的银子?……”
乡土,宗族,血缘……,汪克凡想尽一切办法增强部队的凝聚力。
汪克凡军中都是明朝的普通农民,他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与现代人完全不同,甚至没有现代意义上的国家观念。
对他们来说,只有乡土血缘关系才是最可靠的纽带,最容易被他们接受,甚至可以为之流血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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