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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定了中国特有的艺术之后,文化问题总算告一段落,于是来考察盒子的内容了:大家一致称赞着饼样的精巧。
然而大约酒也喝得太多了,便议论纷纷:有的咬一口松皮饼,极口叹赏它的清香,说自己明天就要挂冠归隐(24),去享这样的清福;咬了柏叶糕的,却道质粗味苦,伤了他的舌头,要这样与下民共患难,可见为君难,为臣亦不易。
有几个又扑上去,想抢下他们咬过的糕饼来,说不久就要开展览会募捐,这些都得去陈列,咬得太多是很不雅观的。
局外面也起了一阵喧嚷。
一群乞丐似的大汉,面目黧黑,衣服破旧,竟冲破了断绝交通的界线,闯到局里来了。
卫兵们大喝一声,连忙左右交叉了明晃晃的戈,挡住他们的去路。
“什么?——看明白!”
当头是一条瘦长的莽汉,粗手粗脚的,怔了一下,大声说。
卫兵们在昏黄中定睛一看,就恭恭敬敬的立正,举戈,放他们进去了,只拦住了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来的一个身穿深蓝土布袍子,手抱孩子的妇女。
“怎么?你们不认识我了吗?”
她用拳头揩着额上的汗,诧异的问。
“禹太太,我们怎会不认识您家呢?”
“那么,为什么不放我进去的?”
“禹太太,这个年头儿,不大好,从今年起,要端风俗而正人心,男女有别了。
现在那一个衙门里也不放娘儿们进去,不但这里,不但您。
这是上头的命令,怪不着我们的。”
禹太太呆了一会,就把双眉一扬,一面回转身,一面嚷叫道:
“这杀千刀的!
奔什么丧!
走过自家的门口,看也不进来看一下,就奔你的丧!
做官做官,做官有什么好处,仔细像(25)你的老子,做到充军,还掉在池子里变大忘八(26)!
这没良心的杀千刀!
……”
这时候,局里的大厅上也早发生了扰乱。
大家一望见一群莽汉们奔来,纷纷都想躲避,但看不见耀眼的兵器,就又硬着头皮,定睛去看。
奔来的也临近了,头一个虽然面貌黑瘦,但从神情上,也就认识他正是禹;其余的自然是他的随员。
这一吓,把大家的酒意都吓退了,沙沙的一阵衣裳声,立刻都退在下面。
禹便一径跨到席上,在上面坐下,大约是大模大样,或者生了鹤膝风(27)罢,并不屈膝而坐,却伸开了两脚,把大脚底对着大员们,又不穿袜子,满脚底都是栗子一般的老茧。
随员们就分坐在他的左右。
“大人是今天回京的?”
一位大胆的属员,膝行而前了一点,恭敬的问。
“你们坐近一点来!”
禹不答他的询问,只对大家说。
“查的怎么样?”
大员们一面膝行而前,一面面面相觑,列坐在残筵的下面,看见咬过的松皮饼和啃光的牛骨头。
非常不自在——却又不敢叫膳夫来收去。
“禀大人,”
一位大员终于说。
“倒还像个样子——印象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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