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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呼在耳畔响。
不知道跑了多久,路渐渐偏荒。
寒冬的萧瑟,要到荒郊野外才尤为惊心,看不到一丝绿色,也看不到人,远远狼嘷,一声,接一声。
嘉语勒住马,四下里都是荒山,树枝光秃秃的,交错纵横,或直挺挺刺向苍穹。
天色由惨青渐渐转为乌蓝。
“小娘子哪里去!”
一声粗喝从高处传来。
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稚气未脱,身量却长,蹲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远远瞧着像是只大鸟。
也许是秃鹫。
嘉语定定神,扬声道:“郎君有礼!”
那少年料不到这般客气,嗤笑一声:“小娘子有礼!”
调子上扬,是个调戏的口气。
嘉语只当没听出来,但问:“敢问郎君,可看到有人带了新妇骑马从这里过?”
——她也想过,也许劫匪会在半路上让七娘换过衣裳,但是转念一想,她追得仓促,他们逃得也未必从容。
七娘的嫁衣样式繁琐,没有婢子帮忙,不是一时半会儿脱得掉。
所以方侥幸有此一问。
那少年瞧她年纪甚小,圆溜溜一双杏眼睁得老大,却是黑白分明的好看。
他原是想,不管谁来,今儿总能痛痛快快打上一场,谁知道最先赶来却是这么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这可叫他怎么下手?
当下挠了挠头,“哎”
了一声,磕磕绊绊道:“此、此路是我开……此、此树、呔!
不管什么树了,反正先留下买路钱!”
顺口溜都念不好也好意思出来打劫!
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公子淘气——这少年举止虽然荒唐,衣裳料子却不差,暮色里一口白牙也亮得晃眼。
嘉语虽然说不上多有眼光,还是看得出,这少年不是专业打劫的。
一勒缰绳,就要从树下过。
“小娘子止步!”
那少年猛地一喝,手里就多了一把弹弓。
瞄准马蹄前方寸之地:“小娘子但前行一步,莫怪我刀枪无眼!”
嘉语:……
好想纠正他手里拿的只是把打鸟的弹弓!
心头却疑云大起:难道他就是劫走崔七娘的人?可是年岁、举止,怎么都对不上——能得崔七娘倾心的……会是这么个小家伙?莫非是……同伙?
敢从崔家劫人,又能把人从崔家劫走,即便在操办婚礼的兵荒马乱中,也不是个容易的事。
嘉语再仔细看了少年一眼,索性松了缰绳,诈道:“七娘子可没和我说过,这半道上,还有人等着打劫。”
“什么七娘子八娘子,小娘子这话,我却不懂。”
少年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犯了嘀咕,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小娘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寻常人家的小娘子,见到拿刀拿枪打劫的,不该吓得瑟瑟发抖吗,怎么这个小娘子,镇定得就和在自个儿家里一样?
又听她笑道:“郎君会吹笛子吗?”
“什么?”
“……要不要听我吹一曲?”
嘉语从袖中取出金笛,那金子成色甚好,便是在深灰的暮色里,也还闪闪发光。
这笛子是兄长爱物,少年一眼就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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