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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覆盖了每一个屋顶,矮小的桑椹树在我们这条街排开,树枝上也堆满了积雪。
一夜之间,雪花塞满了所有的裂缝和水沟。
哈桑和我走出锻铁大门时,雪花反射出白晃晃的光芒,照得我睁不开眼。
阿里在我们身后关上门。
我听见他低声祈祷——每次他儿子外出,他总是要祈祷。
我从来没有见到街上有这么多人。
儿童在打雪仗,拌嘴,相互追逐,咯咯笑着。
风筝斗士和帮他们拿卷轴的人挤在一起,做最后的准备。
周围的街道传来欢声笑语,各处屋顶已经挤满了看客,他们斜躺在折叠椅上,暖水壶里的红茶热气腾腾,录音机传出艾哈迈德·查希尔【AhmadZahir(1946~1979),阿富汗歌星】喧闹的音乐。
风靡全国的艾哈迈德·查希尔改进了阿富汗音乐,给传统的手鼓和手风琴配上电吉他、小号和鼓,激怒了那些保守的教徒。
无论在台上表演还是开派对,他都跟以前那些呆板的歌手不同,他拒绝木无表情的演出,而是边唱边微笑——有时甚至对女人微笑。
我朝自家的屋顶看去,发现爸爸和拉辛汗坐在一张长凳上,两人都穿着羊毛衫,喝着茶。
爸爸挥挥手,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跟我还是跟哈桑打招呼。
“我们得开始了。”
哈桑说。
他穿着一双黑色的橡胶雪靴,厚厚的羊毛衫和褪色的灯芯绒裤外面,罩着绿色的长袍。
阳光照在他脸上,我看到他唇上那道粉红色的伤痕已经弥合得很好了。
突然间我想放弃,把东西收起来,转身回家。
我在想什么呢?我既然已经知道结局,何必还要让自己来体验这一切呢?爸爸在屋顶上,看着我。
我觉得他的眼光像太阳那样热得令人发烫。
今天,即使是我,也必定难逃惨败。
“我有点不想在今天放风筝了。”
我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
哈桑说。
我转动双脚,试图让眼光离开我们家的屋顶。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该回家去。”
接着他上前一步,低声说了一句让我有些吃惊的话。
“记住,阿米尔少爷,没有鬼怪,只是个好日子。”
我对他脑海盘桓的念头常常一无所知,可是我在他面前怎么就像一本打开的书?到学校上学的人是我,会读书写字的人是我,聪明伶俐的也是我。
哈桑虽然看不懂一年级的课本,却能看穿我。
这让人不安,可是有人永远对你的需求了如指掌,毕竟也叫人宽心。
“没有鬼怪。”
我低声说,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觉得好些了。
他微笑:“没有鬼怪。”
“你确定?”
他闭上双眼,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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