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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叶,你没瞧见柳司衣刚才看我那脸色,简直恨不得扒我一层皮下来!
说不得,她时时刻刻都想着怎么算计我呢!”
皇宫内苑里,两个俏丽的小宫女端着盛放衣服的承盘走在幽深而寂静的长廊之上,忿忿之语,不曾有他人听见。
饶是如此,另一个也嗔道:“剪枝,在宫里说话,可别这么口无遮拦的!
哪天要是不小心叫人听了那么一耳半耳去,可得当心你这颗脑袋!”
小宫女嘴仍旧不饶人:“哼!
我才不怕呢!
这几日吾皇纳新妃,咱们司衣局送衣服去的姐妹们个个都得了不少赏赐呢,她柳司衣凭什么反差我俩送衣服去那些个冷寂地儿?”
“她是司衣,你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除了听命任她高兴差遣,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服气嘛……”
“哎……等等!
你看看你,衣襟也皱了,我替你捋一下,不然等会儿让人看了还不笑话我们去?”
两人放下手中盛放衣服的承盘,再拿起时,又是一路这般絮絮叨叨地离开,全然没有发现,那承盘里不知何时竟少了一件月白色宫装。
对于何心约来说,从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一件衣服并不算是什么难事,只是,她原本并不需要这样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好好地跟在洛雁身后,但一路走来看见皇宫里红墙绿瓦、廊檐高琢、气势非凡,不禁就有些移不开眼,结果等她回过神儿来时,已经不见洛雁的身影。
她暗骂自己脑子笨、不知教训,上次在迦南山里这样跟丢山栀子一次,这回竟然还是在同样的事情上跌一跟头。
骂也归骂,当下第一件事儿还是要找到洛雁。
而她穿着宫外的衣服行走在这皇宫里多有不便,万一被守卫抓住,她坦坦荡荡,倒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儿,但若是因此给伽佑学院丢脸,她可就真没脸回去见人了。
如此,不得已,她只好暂时给自己“拿”
件儿衣服来穿,反正偌大个桑芜皇宫,这区区一件儿宫装还是算不得什么的。
从小一嘴里取下这件月白色宫装,她不禁夸这肥猫会做事儿,虽然它那牙齿可以轻易咬破一个人的血肉,却没有把这蔽体之物咬出哪怕一个小洞来。
虽然她不知道要去哪儿找洛雁,但穿上这件宫装,在宫里行走总要方便些。
皇宫虽大,却也由此显得有些空旷,她凭感觉沿着一条路走到底,到得一个四顾无人之地。
周遭静寂,唯有小路尽头有一扇看上去就很古老和陈旧的木门。
她伸手推开,就看见由这木门脚下起,一条条阡陌在青草地间交错延伸,一直通向那远方不可见之地。
镜尘砚经常到这处野苑散心,近日来扰心的事情多,忙碌的事情也多,本想今日到娴妃那儿去坐坐,却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又走到这处野苑来。
宫中素来有很多清寂的地方,这处野苑就是其中之一。
野苑里有一位清扫老人,小时候有一次他无意中走到这里来,那时的老人还是个壮年男子,他不知自己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同他说话,同他嬉闹。
三十年过去,当年的壮年男子已成白颜,他也终于坐上那一把威严的龙座,然而时不时的,他仍会乔装到这儿来。
想来连他自己都忍俊不禁,他是当今天子,却需要以一介布衣的身份来这儿同一个清扫老人说话。
前些日子,老人收得一个徒弟,将来要接替他守着这座野苑。
那徒弟生得是一副好模样,不知怎的竟会做老人的徒弟,他的名字是“十五”
。
他来的时候,老人正如往常一样清扫着院子里桃木树被风吹下的粉色桃木花,他轻车熟路地走上去拿起一边靠墙的另一把扫帚同他一道扫起来。
“野老,怎么今日没见到十五泡好清苦茶伺候您呢?”
老人平淡而温和地说:“十五有事儿出宫去了,恐怕得有些日子不在。”
“哦——”
镜尘砚似是漫不经心地拖长声音,扫起的粉色花瓣悠悠地打了个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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