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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老人微微发着呻吟,厕所里的女人不安地咳嗽了一声,这些细节,让樊波的眼神更加坚定。
我很熟悉这种眼神,这不是某种理想希望得到实现,而是某种欲望渴望得到满足。
换句话说,樊波对樊老掌柜的心血没有太大兴趣,他关心的是如何改变窘迫的现状。
我正在飞快地思考怎样劝他开口,刘战斗蹲在门口,说了一个提议:“樊老掌柜当年卖给文物商店的那些东西,早就流散各地,不可能追回。
不过如今在书画鉴赏协会里面,收藏着一幅夏圭的《云山烟树图》,也是从樊沪记里收购来的。
我可以以个人名义捐赠给你,但你要保证以后不会继续申诉,而且要乖乖说出你知道的事。”
刘战斗这个提议,大大地出乎了我和樊波的意料。
他陪我来就很勉强了,现在居然主动提出赔偿,莫非是转性了?
“夏圭的《云山烟树图》……”
樊波犹豫地重复了一句,然后点点头,这幅画确实是在申诉信的清单里。
“夏圭是南宋四大家之一,他的真迹,现在可以卖上一个非常好的价钱了。”
以刘战斗的眼光,自然一下就看穿樊波是求财不是求物,索性略过这画的艺术价值,直接点出价格。
“你只还给我这一幅?”
樊波显得很矛盾。
刘战斗脸色一冷:“不是还,是捐赠。
我是看你可怜,所以捐一件个人收藏给你。
当年是合法交易,我和国家可从来没亏欠你任何东西。”
他说到这里,唯恐樊波还啰唆,又强调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拿画走人,要么乖乖在这个鸽子笼里趴着,写你的申诉信。”
触手可及的小利益,和遥遥无期的大目标,对于一个急于改变家境的人来说,不难选择。
樊波长呼一口气:“我要那幅画。”
然后他又警惕地补充道,“等你们送过来,我才告诉你们樊沪记的事。”
我和刘战斗离开阁楼,回到他的办公室。
刘战斗当着我的面抓起电话,说赶紧给我送一幅夏圭绢本《云山烟树图》来。
我眉头一皱,听他的口气,好像这东西不止一幅似的。
但我没动声色,坐在沙发上静待。
刘战斗也没有跟我说话的意思,拿起剪子继续侍弄他的那几盆盆景。
中间不时有人来拜访,说的都是书画方面的话题,看来业务颇为繁忙。
半个小时以后,一个秘书送来一卷画。
刘战斗拿到以后,把它摊在桌子上,招呼我去看。
这是立轴装裱的水墨纸本,画卷上云雾缭绕,山树浑然一体,颇有意境。
云山烟树是国画里的一个大众主题,许多人都画过,这幅画画得很好,但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对书画懂得不多,对夏圭的笔法特点更是一窍不通,注意的只是一些技术细节,比如说,画心上下两端的锦眉颜色很新,说明是新近装裱的,而绢色却淡淡泛黄,有如秋叶,历经年头可真是不短。
“如何?”
刘战斗问。
“还算不错,不愧是红字门的高手。”
我模棱两可地回答,这话怎么理解都不能算错。
刘战斗嘿嘿一笑:“也算是我的得意之作。”
“原来这是赝品?”
我目光一凛,又仔细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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