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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白将东西放在桌上,示意她先吃一点。
天将黎明,一室孤灯。
黄梓瑕捧着温热的汤饼,沉默地望着他。
他望着她,终于还是开了口,说:“是鸩毒,无误。”
黄梓瑕猛地站起来,那碗汤饼差点被她打翻。
李舒白不动声色地抬手将碗按住,说:“先听说我。”
黄梓瑕咬住下唇点点头,却无法抑制自己身体的微微颤抖。
她勉强抬手按住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他。
“凡事关心则乱,你虽然一向冷静,但毕竟事关亲人,必定会方寸大乱,所以我不让你跟着我们过去,是担心你到时太过激动,反倒不好。”
“嗯……我知道。”
她勉强道。
“如今你父母的案情有了重大突破,相信你洗雪冤仇指日可待。”
他说着,将那碗汤饼往他面前推了推,“但目前你最重要的,还是先照顾好自己,若你寝食难安,被悲哀所困,又如何能为家人翻案,又如何能洗雪冤屈呢?”
她默然点头,然后将碗端起来,一口一口全部吃完了,然后放下来看他。
天边已经透出微明,又将是一个夏日清晨来临。
李舒白才对她说:“按鸩毒的特性来看,你的父母,与傅辛阮和温阳一样,都是中了第二回提炼的鸩毒。
所以,下毒的人绝对不是手持砒霜的你。”
她默然点头,勉强抑制住自己的眼中的泪,颤声道:“是……这么多日以来,我一直想寻找一个突破口,可无论如何追溯,所有的证据都对我不利——到现在,总算有第一个决定性的证据出现了,我作为凶手的可能性,或许就可以就此推翻了……”
“是,千里荒原,总算出现了一线生机。”
李舒白声音低低的,略带疲惫。
这一夜他与周子秦挖掘坟墓,也顾不得自己有洁癖了,甚至连死尸身上剪下来的头发都握住了——虽然事先戴上了周子秦给他的手套。
黄梓瑕却在激动之中,忘记了向他道谢,只问:“我父母的尸身……现在怎么样了?”
“因五个人的症状及食物都是相同的,而且时间也稍显急促,所以我们只剪了你叔父和兄长的头发过来检验,都是鸩毒无疑。
我想,或许可以先让子秦借此案放出风声,然后堂堂正正为你的父母再行验尸,如果确定是鸩毒,就可一举洗刷你的罪名,推翻旧案,重新立案再审了。”
“我现在……心乱如麻,也不知自己该如何……”
她说着,伸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在桌上慢慢地划着。
一开始,她的手还是颤抖的,划的线条也是凝滞缓慢的,但到得后来,她的手却越画越快,以中间的鸩毒为联系,线条一根根向着四方衍生。
她一边画着,一边低声将自己的疑问一一理出来:
“首先,鸩毒从何而来,下手的人是否与宫廷有关?是否为同一人下手?”
“第二,同样的毒,我家的惨案与傅辛阮的案件又有何关联?双方交接点何在?”
“第三,鸩毒如何下在我亲手端过去的那一盏羊蹄羹中?”
“第四,傅辛阮与温阳的鸩毒从何而来?为何要以这种方法殉情?”
李舒白看着她列出来的疑问,略一思索,说:“这其中,最方便下手的,应当是第三和第四条。
如今时候尚早,我们先休息,下午到使君府,我已经让子秦查探之前使君府中有可能接触到那一盏羊蹄羹的所有人,下午我们过去,应该就有结果了。”
川蜀郡守府,位于成都府正中,高高的围墙,圈住大半条街。
自郡守府大门进入,前面是衙门正堂,左边是蜀郡最大的库房,右边是三班衙役的住处,后面是郡守宅邸,宅邸旁边是一个小花园。
这是黄梓瑕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的地方,她最美好的少女时代,已经随着那一日的血案,永远葬送在这里。
她跟着李舒白从侧门进入捕快房,周子秦正翘着脚在里面吃着松子糖,看见他们来了,赶紧一人给分了一块,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卷纸,说:“来来,我们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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