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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男人看了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
他让自己解释那句话。
那句说出口时最初其实只是为了反呛方敏恩的话。
裴峙大可以这样解释。
可看着男人的眼睛,裴峙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那个原因说出口。
当时的茫然无措不是假的,此刻的无话可说同样也是真的。
他没办法说他当时之所以会那样说只是为了反呛方敏恩。
因为他既无法保证在真正决定要那样回应的某一刻里,他的真心是否有在背后悄然推波助澜,充当凶手,也不觉得这个解释对于蔺宋文来说真的有多必要。
毕竟即便现在不是,他和蔺宋文之间要走到这一天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裴峙和蔺宋文对视,只觉得这一切真是烂透了。
眼底又开始没出息地上涌酸涩,赶在一切失控前,裴峙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将此解读为逃避的蔺宋文脸色更难看了。
喉口莫名哽住,艰涩地话语在舌尖停留许久,终于承载着主人的情绪绕到裴峙耳中。
“方敏恩就是要故意试探你到底爱不爱我。”
蔺宋文想起对方看见自己时的那个眼神,想起上次见面两人在电梯口的那番对话。
“我明明对他说那句话时怀有的心思再清楚不过,我明明早已经猜到你会怎么回答,可当我真听到你的答案,我却仍然怒不可遏,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
蔺宋文看着裴峙,片刻后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
“可即便这样,我也绝不愿意在他面前给你半点难堪。
哪怕你说我爱你这件事让你觉得厌恶恶心,当着他的面重重甩我一巴掌。”
裴峙的睫毛不受控地颤动起来。
“从六楼到负一楼,我一共在心里数了十五个数字。”
“每一个被你无视的数字结束后我都想着没关系,你可以在下一个数字的时间里开口向我解释。
说你不是真心的,说你那样是为了气方敏恩,哪怕说你不爱我只要不是厌恶恶心。”
“可直到电梯门打开,我也还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裴峙,你什么也没有说,你不愿意解释,”
喉头彻底哽住,蔺宋文的声音终于再无法继续,彻底顿住在这里。
不知从何处上涌的疲惫感在这一刻完全拖住了他的四肢,迫使他徒然地松开手。
钳制住脸颊的力道骤然消失,只仍在肌肤上残留了些许错觉。
男人松开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修剪平整的指甲随呼吸一起重重掐进掌心,皮肉的锐痛在这一刻将别的地方的剧痛暂时按下,给了裴峙睁眼的勇气。
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透过湿润睫毛的遮挡,他看见男人对上他的目光后在怔愣一瞬后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和泛红的眼角。
裴峙本能地张口,最后却又徒劳地闭上。
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因为和男人十年的纠缠,裁缝们在大门外的交谈,袁珂的伤势,方敏恩的话语,袒露那场婚姻背后的真相时蔺宋文漫不经心的眼神,都在这一刻成了阻拦裴峙开口的巨石。
它们堵塞住他的口腔,喉管,划破他的声带,让他在巨大的悲伤中,成了一个痛苦的哑巴。
于是裴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眉眼间的气焰逐渐从最初的高涨到萎靡,最后在他依旧保持如初的沉默中彻底熄灭成灰烬,在眼角眉梢堆出星星点点的失望。
“裴峙。”
蔺宋文眼角的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动到眼圈,这或许是蔺宋文这辈子长到这么大最软弱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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