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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先生号”
载着秦北洋等人飞越黄浦江上空同时,齐远山正躲藏在深深地下,陪伴成千上万只水老鼠。
上海公共租界与法租界,当然比不得巴黎下水道的皇皇工程——维克多·雨果在《悲惨世界》形容为“利维坦的肚肠”
,上海下水道不过是麻雀的肚肠。
齐远山就在麻雀肚肠里踽踽独行,佝偻后背像敲钟人卡西莫多,还有日本小龙虾在衣服里乱钻。
前天深夜,海上达摩山的灭门纵火案后,齐远山被迫与秦北洋分头逃亡。
他好不容易甩掉印度巡捕的追逐,混在一群江北来逃荒的乞丐中间度过一夜。
次日,大街小巷都布满巡捕,他也发现了有自己照片的悬赏通缉令,思来想去,上天不能,便只能入地了。
齐远山掀开窨井盖子,钻入肮脏狭窄的下水道。
幸好他在工兵部队当过兵,知道一些工程原理,能够避让危险,比如沼气中毒之类的。
今天早上,齐云山从地下摸到沪西华界。
此地警戒不严,他换了身衣服去澡堂洗澡。
来到马车行,他想找案发当晚的马车夫。
然而,他发现那个马车夫已暴毙而亡,死因不明。
不消说,这又是刺客干的,为灭绝秦北洋与齐远山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
走投无路之际,齐远山想起了那艘船——在虹口码头停泊两个多月的外国轮船,他怀疑那艘船上藏着刺客与盗墓贼小木。
齐远山再度深入地下,沿下水管道横穿上海,来到虹口码头对面的小巷。
他偷了一身苦力的衣服,这样的搬运工在江边比比皆是,而且大多被青帮控制。
他扛着一个沙袋接近码头,有艘货船挂着红、白、红纵条旗帜——是秘鲁国旗,晚清时期,许多秘鲁船专门运送中国人到南美洲去挖鸟粪砍甘蔗做契约奴工。
四下无人,他爬上轮船舷梯,翻身到了甲板上。
正好有两个船员走过来,长着印欧混血的模样,说着满口西班牙语。
齐远山躲进船舱,这是一艘烧煤的蒸汽机轮船,船舱里布满脏兮兮的煤灰。
他沿着走廊往前摸去,想寻个干净所在。
上了两层楼梯,似乎是船长和高级船员的舱区,装潢陈设好了很多。
有一间舱门外,地上放着个托盘,全是被用过的餐具,像饭店的送餐服务。
齐远山已饿了两天,食欲促使他打开这道舱门。
宽敞干净得如同大饭店的客房,钢丝床上躺着个年轻男子——标准的中国人。
他没来得及尖叫,就被齐远山堵住嘴巴,大镜面盒子炮顶住心口。
“等一等,我好像记得你的脸……”
齐远山仔细端详这张白皙面孔,还有他左手残缺的手指,立即想起巡捕房的通缉令,“盗墓贼——小木?”
小木愣了几秒,下意识地点头又摇头,但已无可挽回地暴露了。
齐远山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寂静的船舱中,小木满脸通红:“你是巡捕房的,还是青帮的?”
“我是……”
齐远山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青帮的人,便只能撒了个谎,“我是北洋政府派来的!”
小木捂着咽喉,退后到钢丝床的角落里:“我没有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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