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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信原不紧不慢拨了拨茶沫,“贺小舅身上挂的是六品闲差,外放正五品知州,已经是破格高升、惹人非议;谈什么四品三品呢。
虽说是母后的娘家亲弟,儿子还是要顾虑朝中诸位重臣的心的。”
说到这里,他转向贺国舅,宽和地笑了笑,“小舅若是觉得日常不够花用的话,朕再追加些俸禄?”
贺国舅连忙起身,连声道,“俸禄够花用,足够花用了。”
太后娘娘怒目而视,恨其不争。
胸口急剧起伏几次,太后的视线转向皇帝,又挤出一个笑容,“不是俸禄多少的问题。
你小舅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怎能如此蹉跎年华。
该给个正经事做,好让他也有机会为国效力。
——京中四品三品的官职太重,那就外放个正五品的知州也好。”
洛信原思考片刻,恍然,“说起五品知州的空缺,朕手头倒还真有几个。”
对着贺国舅又惊又喜的脸色,洛信原唇边带着浅笑,云淡风轻补充,
“梅学士这次南下巡按办差,江南道漕司从上到下,罪证确凿,已经抓了为首的三四十人,空出来三个知州的空缺……”
他思考着,“给贺小舅哪个呢……”
贺国舅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听到‘江南道漕司’几个字,脸色就是一变。
江南道漕司这种全员涉案的贪腐大案,地方势力盘根错节,拔出萝卜带着泥,新任知州面对的局势必定极度复杂。
他一个毫无官场经验的外人,贸然闯进去,以后死都不知怎么死。
“不不不,”
贺国舅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颤声拒绝,“臣不求外放,不求外放!
在京城里任个闲职,吃吃喝喝,陪伴太后,心愿足矣。”
梅望舒坐在洛信原身后,从头到尾看到这里,没忍住,眼睛弯了弯,露出细微的笑意。
笑意还没有散去,眼角余光忽然感应到一股针刺般的视线。
端坐上首的太后娘娘,正怒视着她。
神色冰冷,眼神如刀,刀刀都要砍了她这个‘教唆带坏圣上的大奸臣’。
梅望舒收回视线,平静地端起热茶杯,捂手。
——但凡在慈宁宫的范围里,太后娘娘的人呈上来的饮食,她是绝不会冒险吃喝一口的。
在慈宁宫里满打满算待了一刻钟,洛信原起身告辞。
“刚下了早朝,还有许多政事要和诸位重臣商议。”
他极为客气有礼地叮嘱太后,“天气日趋寒冷,母后平日多注重保暖,儿子告退。”
梅望舒跟着行礼告退。
贺小舅忙不迭地起身恭送圣驾。
敬端太后斜靠在凤座上,不冷不热道,“皇儿走得太快了。
我原有些重要的事和你商量,偏偏你不打招呼带了外人来,我一见那张脸就浑身不舒坦。
罢了,等皇儿稍后过来请安时再说吧。”
洛信原依旧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行礼毕,唤了声,“雪卿。”
梅望舒从身后往前一步,“臣在。”
“你腿脚不便,慢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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