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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其价,应值三十余金。
而偿以半价,其人已允。
娄生贪其贱,而倾囊以市之。
畹香从内遥呼曰:“催徵之吏日迫于门,安得余资而换若金乎!”
遂立逼吐还,而以酒食以食之,其人感谢而去。
又一日,有以金簪来卖者,其人破巾敝屦,貌甚憔悴。
及观其簪,则镶以猫儿眼。
问价几何,伸二指曰:“实要二两。”
畹香甚喜,疾令娄生如其数以畀之。
即转售于宦室,得价二百余两。
而前此胡月郎之金,因娄生退还,遂鬻于本村富户邵某。
而其同来之人,实系江中之巨盗也,与胡月郎亦非相识,盖贪其厚谢而为居间兑卖耳。
未几事败,供出月郎,并及邵某。
月郎一闻其事,即时远窜。
邵某罄其资产,方出囹圄。
娄生始为骇然曰:“胡月郎,邻居识熟,吾故信托。
至卖金簪者,不知其所从来,实觉面生可疑。
乃彼此相反,而卿之揆量如神,其故何也?”
畹香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
夫金之为物,人所易识,无愚者亦知其价之轻重也。
乃偿以半值而即见允,彼非昧于价也,特速于售耳。
即其速售已有可疑,而况月郎无妻小,乃游手游食之辈,岂以邻居而可轻信乎?若夫猫儿眼者,人所罕见。
观其人则又容色困悴,似有羞涩之态,此必宦室之裔,贫乏无聊,故出其先世所遗,而孟浪行鬻,以为口计耳。
所以令君速付其值,不然必为识者所得矣!”
娄生听毕,欣然鼓掌而笑曰:“贤卿料事甚明,果有过人之智。
但彼已去,而复呼转,啖以酒食者,则又何也?”
畹香曰:“业已交易,而我立沮退出,岂不怀愠。
况其状狰狞可惧,故不惜食而以酒食者,冀其欢也。”
于是娄生事无大小,必咨于畹香而后行。
数年之间,竟成富室。
是岁春,闯贼犯阙,遂有彰义门之变。
而江淮诸郡,靡不骚然震动。
在城士庶,移徙纷纷,畹香独曰:“事尚无虞,未可轻动。”
及弘光帝正位南都,在廷权贵有与娄生相厚者,遣人致书曰:“天下方危,主上新立,正吾党建功树业之秋。
子能主我,则富贵可得也。”
娄生欣然欲行,畹香力谏曰:“今闯贼倡乱,中原糜沸。
新主虽立,仍有奸佞擅权,窃恐天下事,尚未可料也!
乃子冀图幸进,若以富贵为乐,则尔与我抱瓮灌花,逍遥蓬径,宴眠早息,足以自娱。
又何必趋事权门,鞅掌簿籍,而以国事经心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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