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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芭之所以列出这批人,是因为他们在蜀中名望较大,益州士风独特,好清议,士人不容易遵从外州君长。
公孙述其实做得不赖,维持了益州十多年安宁,但他始终没得到当地人认可。
第五伦若效仿周武王,火线辟除一批士人,可以给蜀地一个好的印象,让他们更加积极向魏国靠拢。
第五伦遂道:“冯信、任永可征辟,先为郡掾,以观后效,至于谯玄……”
侯芭本以为,第五伦会看在老师故友的面子上,赐谯玄点虚衔恩荣加以笼络,岂料第五伦却冷冷地说道:“听说谯先生年迈将故,若到成都生了病提前去了,哪还得了?还是勿要征辟,任他自生自灭去罢!”
鸠杖酒肉送过去,老谯玄再扔出来,第五伦多没面子啊!
对付这些效仿伯夷叔齐的独行逸民,既不好用斧钺毒药杀之,那只会成全了他们的名声,也不能反过来表彰,那只会助长类似的气焰;还让公孙述时积极留任、愿意继续替魏朝做事的官员处境尴尬。
最好的办法,就是晾着!
第五伦又叮嘱侯芭:“我朝制度自与汉、新不同,除了征辟察举少数人外,还是要靠文官科考来选择,才是正途。”
侯芭应诺:“三月底的益州恩科已准备妥当。”
按照魏朝隔年一试的规矩,今岁本无科举,但第五伦考虑到益州刚刚收服,官员队伍有极大的缺口,所以决意在成都举办特科,不限年龄、身份,只要是识字的人,都可前来应试!
好让蜀中人才尽入彀中,也方便打破巴蜀豪门对地方官吏的垄断。
第五伦道:“汉文帝时,蜀郡太守文翁兴办官学,敢为天下之先,蜀地之人,求学之风日甚,益州风气由是大化,这之后两百年间,陆续出了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扬子等名士,其实都源于石室精舍的泽被。”
“故予对蜀中人才,颇为期待啊!”
可以断言,求学之风盛行的蜀中,识字率堪比五陵。
还只有察举的时代,司马相如、扬雄等人碰壁后,都削尖了脑袋另辟蹊径,往外面的世界闯,若能给他们一个公平考试的机会,那还不得立刻卷起来!
?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没解决。
侯芭道:“成都一旬后便要开考,敢请陛下赐一策论题目。”
第五伦吃完最后一点豆瓣拌饭,想了想道:“就这样考……”
“公孙述南面称孤,僭称白帝,亦为一时之雄,何以莫之能济?”
……
第五伦抵达成都时,一反他在老师墓前的低调,反而大张旗鼓。
他从成都正北大门,咸阳门入,将校数千人随行,六骏法驾,鸾旗旄骑,陈置陛戟,然后辇入闼阙。
这架势,惹得成都士女在道旁观望,都颔首说:“魏天子仪仗超过了白帝。”
第五伦之所以如此,便是考虑到:“听扬子说过,成都之风,尊崇豪奢而嫌弃轻简,此其故俗也,故不能像去曲阜时那般轻车简从,令其小觑了予。”
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皆有其独特风尚,自秦汉以来,蜀中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又修了都江堰,水旱从人,加上多有山林竹木蔬食果实之饶,几乎没有特别饥馑的荒年,所以蜀地俗不愁苦,用扬雄的评价就是“轻易淫逸,性柔而好文藻”
。
或许这就是蜀中多产文学家的缘故吧,至于平民,太平时节多有富余,如今却被公孙述穷兵黩武折腾得颇为潦倒,用后世的话说就是……
“百姓成穷鬼了,没油水可榨了!”
伍县官入主锦城,要是还一副故作简朴的穷样,蜀地百姓恐怕还要担心他也来刮地皮,倒不如炫一把富贵,让蜀人安心,也能相信第五伦“三年免口钱、算钱”
的承诺。
经过半年恢复,益州经济有所重振,去年秋收来不及挽救,今岁春耕倒是扎扎实实,成家军队被彻底解散,士卒回乡料理农田。
而商贸也渐渐恢复,毕竟巴蜀物产丰饶,从井盐到姜、丹沙、石、铜、铁、竹、木之器,都能往外卖,尤其是蜀锦这种拳头产品,已在中原缺席十多年。
魏国的权贵们很喜欢这玩意,水、陆商道重新开通后,北方的商贾和热钱会涌入巴蜀,让中断多年的经济重新交融,如此才能彻底断绝蜀地的分离倾向。
而奉命镇守益州的骠骑大将军马援;以大行令身份,暂时兼任益州刺史的冯衍,皆在咸阳门迎接皇帝。
冯衍早年两次入蜀,对益州很熟悉,尤其擅长和边陲蛮夷打交道,目前边陲氐羌西南夷坐大,成了蜀地隐患,没有人比冯衍更适合与之周旋。
第五伦早年认为此人文过其实,经过多年敲打磨练后,眼看冯衍随年纪增长日渐堪任,这才给了他点实权,稍能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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