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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俊宇心甘情愿的做了一回绿叶,待到金正浩那朵鲜花从容绽放之后,他的生活便又跌回到竞聘之前的状态。
工作依旧是那么的繁杂而乏味,前途依旧是那么的混沌和迷茫。
初进公司时的满腹豪情,踏进机关办公室后的一腔憧憬,在第一次尝试进取时,便撞在了现实的坚冰上,撞得是支离破碎,输得是不明不白,取而代之的是寒彻心骨的麻木与对现实的深深的无奈。
事实上,自打那次从杨胖子家喝完酒回来之后,田俊宇的心情一直就不是太好。
通过这次竞聘,从道听途说,到耳闻目睹,再次证明杨胖子说的是不错的,在国企里,学历就是一张薄薄的纸,当你官运亨通的时候,它可以为你头顶上的乌纱增光添彩;当你时乖运蹇的时候,再高的学历也只不过是一张废纸。
有谁会为国企的命运而呕心沥血?又有谁会为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而殚精竭虑?权柄一朝操控在自己的手中,企业能否在自己的手里发扬光大,并不是这些国企领导所关心的事情,他们从心底里也许希望企业在自己的手里能够做大做强,但他们最终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切身利益,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饭碗,捞取更大的实惠。
至于人才对于企业发展的重要性,那可不是他们所要关注的问题,他们有自己的一套用人哲学,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说学历不代表能力,也可以说职称不代表称职,说白了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些唯命是从的阿谀之徒而已。
有权力就有斗争,有斗争就有帮派之分。
在机关大楼里,表面上大家都在为企业尽心尽职,背地里却都在为某人某官死心塌地,两大派系虽未到那种森严壁垒、泾渭分明的地步,但是从外表上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陈总经理的人活得比较滋润,个个趾高气昂,春风得意;肖书记的人活得则有些猥琐,平日里是谨小慎微,连说话都细声细气,不敢放开嗓门。
想想杨胖子告诫自己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这句话乍听起来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回过头细细回味,田俊宇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嘉信公司的机关里混事,如果没有一棵大树庇护着你,你根本就不可能在机关大楼里立足。
现在的问题是,在机关大楼的上方并列着两棵大树,两棵大树之间相互排斥,在二者只能选一的时候,你将选择怎么个吊法?这次竞聘的失利,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吊在嘉信公司最粗最高的那棵树上,假如自己当初能够像金正浩那样,一门心思的吊在陈总经理这棵大树上,竞聘的结局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种结果。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田俊宇在背后的瞎琢磨,陈总经理那棵大树是谁想吊就能吊得上去的么?谁不想从一开始就能吊在陈总经理这棵大树上,只是个个发愁找不到能够攀上这棵高树的枝桠而已,田俊宇的心思其实也是一样的。
机关里的人都把田俊宇当成是肖书记的人,有时甚至连田俊宇自己也确信自己是肖书记的人了。
想到这个,田俊宇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毋庸置疑,自己能从生产一线调到机关办公室上班,完完全全是肖书记的功劳,但是要说调进机关办公室后,肖书记对自己的前途有多关照,那可是要打个问号的。
也许肖书记有肖书记的难处,毕竟一山难容二虎,肖书记和陈总经理虽说级别相同,但两个人在说话的分量上还是有着主次之分的,企业里早就实行厂长经理负责制,书记这个职位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再说了人家肖书记一没受你的礼物,二没欠你的人情,犯不着为你的事情跑去跟陈总经理去低三下四的。
好在鲜花当不成,绿叶还是有机会做的。
嘉信公司每年都会有若干次竞聘的机会,碰到合适的职位,田俊宇还照样参加。
有了第一次做绿叶的经验,以后再做起绿叶来,也就不再觉得尴尬。
啤酒肚是喝出来的,厚脸皮是练出来的。
不断的竞聘,不断的失败,除了混了个“官迷”
的绰号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捞着,田俊宇不免有些怀疑自己从生产一线调到机关来上班是否明智,假如陈总经理和肖书记长期的搭档下去,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上打上了肖书记的烙印而永远的被禁锢了呢?
竞聘,碰壁;再竞聘,还是碰壁。
感觉没有希望的日子,是最痛苦的日子,田俊宇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岁月如同一座巨大的黑洞,无情的吞噬着人生有限的光阴,在寂默无澜的时光长河中,一次次的竞聘,如同一颗颗的石子被扔进了幽寂寥落的死水里,那倏忽即逝的涟漪,竟成了田俊宇淡泊生活中唯一的点缀。
怀疑自己当初进嘉信公司的选择已经毫无意义,理想和追求似乎永远无法穿透那张世俗的巨网,越是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越是成了可笑的堂吉可德式的荒谬之举。
时光如同一只沉重的碾子,早已将那不安分的跳槽之心碾得服服帖帖。
嘉信公司的用人机制是如此的灰暗,跳到别的什么公司难道就能改变命运了么?
难道我田俊宇只能在主办的这个位置上终老一生么?就在田俊宇的人生陷入了低谷,每日里是自怨自艾自叹自怜的时候,二零零九年的第一缕春风在人们的期盼当中悄然来临了。
它从G省的南方,一直吹到G省的北方,当然也没有遗漏嘉信公司这块风水宝地。
伴随着这缕春风一起到来的,还有媒体放出来的有关于发改委对于现行的盐业体制即将进行改革的消息。
这则消息如同五月里的飘絮,迅速飘满了嘉信公司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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