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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邻目光中略作示意:“薛统领,主君无恙。”
薛定襄“嗯”
了一声,缓缓点头,瞧着倒是与先前一般无二。
但张鹤邻明白得很,此时此刻,薛定襄心中,定是有一块石头落地。
两人走到近处,四周侍从都远去,一时间,廊下空寂。
便见得薛定襄目中,忧色难掩:“只是陛下如此之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张鹤邻苦笑道:“陛下又何尝不知道呢。”
只是骑虎难下,积重难返。
当初靠着这法子,从一片死局中搏得一线生机,然而事无两全。
如今再想要反悔,却是绝无可能了。
。
只是,虽然知是如此,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
张鹤邻叹气道:“当初就不该选这法子。”
薛定襄听见他语气中的悔意,当即开口,语气却是淡淡:“你如今说这些……当初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教陛下摆脱困厄?”
张鹤邻不由得也语塞。
仁寿二年的冬,分外寒冷,大雪如鹅毛,几乎要将万物都掩埋。
那一年,情况危急极了,若是按照宫中尚药局医官的判断,只怕裴昭捱不过那个冬天。
徽猷[yóu]殿中,人心惶惶,病急乱投医,抓住根稻草便绝不肯放。
死马当作活马医,侥幸成功了,喜极而泣,却不知道,那其实只是个刚刚的开始。
如今十五年过去,已经是在那条道上越走越远。
只要一想到这一路来,裴昭为此付出的代价,说不得便心中发颤。
张鹤邻目中苦涩,喃喃道:“若是有个仁心仁术、妙手回春的神医,主君也不至于这般。”
薛定襄听罢,只觉得太过于天真,沉声道:“只怕便是孙妙应再世,也只能治人身上病,却解不了人身上毒。”
那话恰若一个沉重的打击。
便是张鹤邻,一时间也默然。
裴昭身上的毒,乃是生来就有的,缭绕于内腑,阴谲森诡,绝难拔除。
便是“药王”
再世,只怕都要发几分愁,更何况,孙妙应早因为采药时失足,摔下了万丈悬崖。
若是当真如说的那般轻易,当初也不会束手无策了。
。
檐下两人,一时寂静。
身后帘幕重重,屏蔽视线,教人不知晓以内的动与静,身前冷月如鈎,银辉遍洒大地,说不出的冰冷凄清。
室内烧着银丝炭,暖意如春,可并没有一人,觉得是暖和着的。
每一年的冬天都是这般,萧瑟肃杀,建邺城地居南方,分明是一等一的钟灵毓秀、山水秀丽之地,然而落在人眼中,也并不比北风卷地的幽州好上多少。
张鹤邻垂头,正瞧见地上直直的一条青蛇尸体。
此刻那白唇竹叶青已经死了有些时候,身体也变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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