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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车快马,很快陈娇的车架就来到了霸上。
“大寒和显星跟着我就行了,你们在这里等我。”
陈娇今天心情很好,提着裙摆也不觉得冬风凛冽,径直朝河边走去。
冬季正是灞河的枯水期,水位很低,一人多高的枯黄的芦苇露在半干的河床上,挡住了陈娇看向对面的视线,但远望河口的水面视野依然宽阔。
陈娇脚步轻盈的走在河边,大寒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显星远远的跟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山坡和矮树丛。
陈娇走着走着忽然看到水面上有小石子蹦跳着漾开涟漪,顺着那一连串的波纹,陈娇看到拐角处的大石上站着一个打水漂的人。
那人背对着陈娇,身形颀长,即使穿着冬衣也略显清瘦,但从他打水漂的力度可以看出他手上的劲道委实不小。
陈娇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水漂打的那么远,她小的时候也爱打水漂,却连这个人的一半距离都打不到。
陈娇看着看着就想走的更近些再看看,没想到那打水漂的人竟异常的敏锐,听到风中的脚步声他立刻回过头露出一张清俊的少年脸孔,温和平静的黑色明眸在看到陈娇的一瞬间怔住了。
陈娇见水面上的涟漪停了,不经意一转头正与那少年视线相交,熟悉的面孔令她差异,这才想起两月之前在长安的御道上这个少年与她竟有过一面之缘。
“是你。”
陈娇看着他唇瓣微张轻声说。
少年从刚才的怔忪中回过神,他望着陈娇,冷风中唇线分明的淡色嘴唇抿出温和的弧线。
他跳下大石走上前来,在距离陈娇不远的地方又忽然停下来神情犹疑有些犹豫,最后终于郑重的上前一步用不太熟练的行礼姿势下拜道:“君上。”
陈娇立在原地看着他笨拙的姿势笑起来,自幼熟稔贵族礼仪的她忍不住轻笑着走上前去纠正道:“行礼还要在近前一步才好,这腰也不必弯的这么靠下,我又不是公侯长者,我这年纪要被你折煞了。”
少年出身寒微初学上层礼仪从未想过还有这么多含义和规矩,想到陈娇说“折煞”
二字不由有些惶恐和无措,起身局促到:“君上,我不是,我……”
陈娇看着逊于言辞的少年露出努力辩解又无词可用的无奈神情,她的眉眼注满狡黠的笑意,不澄清也不阻止,她从没有想到看一个人的表情会如此的有趣:不似常人那般的急躁,又总是带着深深的诚恳;他辩解的声音毫不拖沓冗繁,犹如冬日里晴空掠过的风,纯净又清冽,短促而干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一个是为难思量后讷于言辞的轻声问候,一个是戏谑游戏后从容纯粹的微笑解围。
陈娇与少年同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竟然很有默契的一起笑了。
陈娇说不上少年的笑给人的是一种怎样的特别感觉,她只是觉得他的笑与众不同:即使是温和的微笑也带着一丝坦荡,正如他清贫的出身依然掩不住黑眸中坚韧的意志。
少年的笑了在不经意发现陈娇探究的目光时渐渐隐去,他低下头偏开了视线。
陈娇的笑意也渐渐收敛,她沿着河岸仰头漫步,轻声问身边与自己保持着距离的少年:“你好像……姓郑是不是?”
无论是从衣着随侍还是封号气质上来看,少年都断定陈娇身份高贵家世显赫,绝不是他这样出身贫寒之人可以交往的。
这些日子他投靠母亲姐姐在主上家中有幸见到长安城的列侯贵人,可即使如此也没有一位能如眼前这位君上一般令人望而不忘,倾心起敬。
少年闻言惊讶的抬起头,而后又慢慢的垂下眼眸道:“是,我父亲姓郑。”
若说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仿佛是可望不可即的神女高攀不起,那么如今以他的身份他甚至觉得自己连高攀都是一种奢望,更不敢想象她竟然还记得自己的姓氏。
他意外、惊讶又隐隐有些庆幸然而这些瞬间而过的兴奋之后心中徒然感到的竟然是无地自容。
陈娇点点头继续随口问道:“记得你是来长安投亲的,寻到你的亲人了?现在住在哪里?”
“在母亲和姐姐……的家里。”
少年的唇在不自知的时候已经抿成一线,他现在住在母亲和姐姐主上的家中,然而当着这位高贵的恩人他却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主上”
二字。
他自幼在继母兄弟的虐待和旁人的冷眼中长大,得到恩师教诲之后早就不再拘泥于出身。
但是此刻他第一次有些懊悔自己离开了那个不公的郑家千里迢迢来到长安投奔母亲和姐姐,懊悔失去了自由的籍贯有了这样一个衣食无忧却令他心中难以正视的身份,而在此之前坚忍如他坦荡如他,又怎么会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在你母亲和姐姐家中不如意吗,不然怎么跑到这里来打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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