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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话音落地,淡漠的口吻,却有种森凄的意味。
蔺长泽盘弄念珠的手指稍顿,浓长的眼睫轻抬,微凉的视线里映入她的脸。
白皙明媚,五官灵动,可是眉宇间有戾气,倒不如之前那样可爱了。
厂督垂眸一哂,淡淡道,“你何必这样试探我,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他伸手拿起茶盅抿了一口,薄唇上氤氲了水汽,闪烁欲滴。
她的目光定定落在他的唇上。
又见他拿起巾栉轻轻拭了拭嘴角,姿态神情,说不出的优雅耐看。
想说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偶尔大大咧咧,偶尔心比谁都细腻。
方才那样不起眼的细节,却令她想起了很多事。
西厂的本事大,无论将来登上皇位的人是谁,他蔺长泽都是最好用的利剑,斩妖除魔无往不利。
可是西厂的势力也太大,大到令所有人忌惮,剑虽锋利,却会悬在帝王的心口上,稍有不慎便会使一个王朝万劫不复。
她还记得自己发过的誓,如要即位,第一个便废西厂杀奸宦,替朝中枉死的忠义之士沉冤昭雪。
过去笃定自己一定要做的事,如今却变得迷茫彷徨。
她想他是真的对她很好,或许因为过去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情,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脑子里忽然很乱,周景夕疲乏地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没有,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督主不用往心里去。”
最初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可是这种关系却逐渐发生了变化,在她自己都无所觉的情况下。
最初她是下定了决心的,一旦借他的力量登上皇位,必定毫不手软除了他,可是上回在程府,她甚至无法容忍他受到一点伤害,这个发现简直令她感到震惊。
难道真如魏芙所言……她对他,有那种心思么?
思绪冗杂得像麻团,公主用力甩了甩头。
帝王业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今日是友的人,明日说不定就会变成敌。
既然前路未知,那就不去想了吧,至少如今还是携手并进就足够了。
人终究该活在眼前的。
思忖着,马蹄行进已经到了华晨门。
车舆不能入内,任何身份的人都只能下车步行。
秦禄上前来打车帘,两手扶着厂督下舆。
周景夕走在最后,她身边没带人,甚至连魏芙也没有跟来,索性自己扶着舆棂打算纵身跳下去。
是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伸了过来,在她面前摊开。
公主一怔,眸子微抬撞进他的眼,点墨的瞳仁深不见底,似乎满天辰星都在其中。
她迟迟发愣,蔺长泽等得略不耐,歪头挑眉道,“打算一直发呆么?”
这话将飞远的思绪生拉硬拽回来。
周景夕回过神,干咳了两声摆摆手:“不敢劳烦督主,我没那么娇气。”
然而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大掌五指收拢,牢牢握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她浑身一僵,他却很自如,扶着她缓缓下来。
她回过魂儿后开始挣扎,努力将手臂从他手里抽离出来,皱眉道:“说了不必了!”
他听不懂人话么?为什么非要与她牵扯不清呢?再这么下去,事情的发展或许会朝着一个不可收拾的方向一去不返!
五公主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却神色淡漠,五指发力箍住她,力道不重,眼中的神色却阴鸷得教人心惊胆寒。
感受到她的抗拒,他开口,语气透出显而易见的不悦来,“这儿是宫禁,殿下确定要与臣在这儿拉拉扯扯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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