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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鸢早已经离开了客栈。
昏昏沉沉间,她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雪,梦中的她拖着一只笨重的木筏,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原中负重前行。
那可真是一个冗长而又绝望的梦,她在睡梦中都仿佛置身于冰窖,冰寒就像是一条条虫子,钻进她的身体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抽身……
然后天就亮了。
阳光透过窗户,跳跃着落到她的眼睫上。
颜鸢还在噩梦中辗转,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来,第一时间低下头可自己的手。
视线中的手五指纤纤,指尖袖长嫩白,完全不像是梦中看见的那样血痕遍布。
还好,只是噩梦。
颜鸢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才转动目光,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早已经不在客栈的厢房里了,眼下所处的是一间小小的土房子,关外常见的那种用河堤边的淤泥混着石头垒成的那种,身下的“床”
上垫着厚厚的稻草。
此时阳光照在稻草上,房子里飘荡着一股草木腐朽的微妙味道。
她身上的裘袄包满了干透的泥浆,稍稍一动尘土就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颜鸢倒也无所谓。
她掸了掸衣裳就下了床,走到门边推了推。
门果然是锁的。
她只好又折回了床边,从窗户往外探望。
屋外阳光灿烂,碧空如洗,远处碧绿的草原上传来一阵阵喧哗声,像是有人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过了好久,总算有脚步声传来了过来,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看见颜鸢吓了一跳,又退了出去,边跑边喊:
“大哥!
大哥!
羊醒了!”
颜鸢微微一愣。
羊是关外传来的黑话,他们管绑到手的肉票叫做羊,能够换金银财宝的叫宝羊,只能当牲口贩卖到境外的叫活羊,什么都得不到的叫死羊。
但这些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十几年前她父亲看这群黑山的绑匪眼珠子疼,差人把他们的狗都屠戮干净了九族后,官道上已经太平了好多年了。
怎么现在竟然还有修此道的人?
片刻之后,少年的大哥就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
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他长着黝黑的皮肤,脸上有一道疤痕从一边的眼角横亘到另一侧的耳际,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颜鸢,仿佛是想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睡了一天,老子还以为死了。”
他靠近颜鸢,粗暴地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狞笑道,“哟,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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