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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鸢领着女帝上到了船上,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或是该说些什么,只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面甲之下那双盈盈眼睛。
女帝当着颜鸢的面,摘下了脸上的面甲
颜鸢看着那张相似的脸,忽然间有些恍惚。
她忽然知道自己上了年纪时的模样。
“我叫容筝。”
女帝的眼圈有一点红,但终究没有落下泪来,只是低哑着声音轻声道,“初见你时,总觉得和你是一体的,所以为你取名鸢,望与你一线相连,还有重见之日。”
颜鸢也没有哭。
她只是眼睛有一点点疼,用力眨了眨。
而后茫茫然问了一句:“不是鸢尾花的意思吗?”
女帝道:“不是。”
颜鸢愣愣的,轻轻“哦”
了一声。
她年少时不知道自己并非娘亲亲生的,娘亲喜欢养各种各样的花,她便以为自己的名字来源于鸢尾花。
她曾有幸见过鸢尾花,那是一种娇嫩飘逸的花朵,紫色的花瓣,开到烂漫处像是蹁跹的蝴蝶。
她本以为是娘亲希望自己生得明媚而姣好。
却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她名叫鸢,是远行飞翔的纸鸢。
女帝深深看着颜鸢,沉默了许久,终究声音带了一丝颤意:“你……恨我么?”
颜鸢一怔,本能摇头。
女帝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低声问:“为何不恨我?”
颜鸢越发疑惑:“为何要恨?”
女帝看着她脸上茫然的神色,终于真正地焦躁了起来,她短促地吸了口气,抓住了颜鸢的手臂:“你应当恨我的,我当年、我当年……”
当年她没有婚配就诞下她,朝局动荡,先帝的数子夺嫡,她在各方势力的胁迫之下被逼嫁进东宫,走投无路,便只能把不足一岁的鸢儿送到定北侯府。
可不论什么原因。
终究是母亲抛弃了孩子。
她怎能不恨?
她如何能够不恨?
颜鸢被她抓着,没有反抗。
女帝她好像不会武,即便死死抓着她的手臂,也不是特别疼。
颜鸢轻道:“我小时候不知道自己身世,所以不曾有过什么缺憾,知道身世时已经长大了,气愤隐瞒是有,不过也可以想象,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鸢儿!”
女帝的胸口上下起伏。
女帝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也许会被拒之门外,也许会迎来大声的斥责,她做好了解释与弥补准备,她打算把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给她的,却从未料到见到她时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说她不恨。
她的眼里确实没有分毫的阴霾仇怨。
这样的坦然才让女帝真正地慌乱恐惧,她忽然发现自己或许真的成了颜鸢生命中的无过客,明明已经见到了,却说不出的疏远。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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