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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刻的痕迹里嵌着我的头发。
巷尾的竹板声再次靠近,这次混着纸人撕裂的“嘶啦”
声,我看见樟木箱里的十七个纸人全站了起来,缺耳处的棉线正对着我,像十七根悬空的针,等着缝上我的右耳。
西厢房的土炕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地窖。
我跌进去时撞翻了陶罐,里面滚出十七枚耳坠,每枚都刻着“缝头”
二字,最新的那枚内侧,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地窖尽头摆着具石棺,棺盖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陈凤兰”
排在第一个,“陈小满”
排在最后,名字之间用针脚图案连接,像条永远缝不完的线。
竹板声在头顶停住,铜铃响了三声。
我看见地窖的砖缝里渗进麦麸,缝头匠的影子从梯子上投下来,竹篓里的纸灰飘成耳形,落在石棺上。
奶奶的纸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颈子的棉线缠住我的耳垂,她的声音混着麦麸的涩味:“别怕,缝上耳你就是纸人巷的新缝头匠,以后每年霜降,你收别人的耳,就不用还自己的了……”
当铜铃第四声响起时,我终于明白,1962年那场饥荒,爷爷用大姑的右耳向缝头匠换了半袋麦麸,却让整个家族陷入了十七年的轮回——每到霜降,缝头匠就来收耳,直到凑够十八个,就能让第一个被收耳的人还魂。
而我,正是第十八个祭品。
石棺盖“轰”
地掀开,里面躺着具风干的女尸,右耳处空着黑洞,颈子缠着和我同款的红绳。
她的手突然抓住我,指节上刻着“缝头”
二字,而她的脸,竟和樟木箱里的纸人一模一样。
巷尾的竹板声变成了笑声,混着纸人扇动的“哗哗”
声,我看见十七个纸人站在地窖门口,每个都缝上了右耳,而那些耳朵,正是玻璃罐里泡着的、属于我家族女性的右耳。
黎明前,我在老槐树底下醒来,手里攥着半片纸耳,上面写着“陈小满”
。
身后的纸人巷静得可怕,只有巷尾的竹篓里,传来婴儿的啼哭——那是1962年大姑死后,缝头匠用她的耳缝出的第一个纸人,如今,轮到我用自己的耳,缝出第十八个。
回城的大巴上,我摸着右耳突然出现的疤痕,那是道细长的针脚印,和石棺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收到条短信,来自奶奶的号码,上面只有三个字:“缝好了。”
附件是张照片,老宅子的西厢房里,十七个纸人整齐地坐着,每个都有了右耳,而第十八个纸人,正对着镜头笑,颈子上的红绳,系着我刚才掉落的半片纸耳。
三个月后,我收到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个蓝布衫纸人,右耳处缝着新鲜的皮肤,上面有我的指纹。
纸人胸口的红笔字被改成了“陈缝头”
,而在纸人背后,用浆糊贴着半张旧报纸,边角印着1962年的寻人启事:“缝头匠王某某携十七具纸人失踪,纸人皆缺右耳,颈系红绳……”
此刻,窗外的槐树影突然变成佝偻的人形,手里的铜铃“叮”
地响了一声。
我后颈一凉,镜子里,我右耳的针脚印正在渗血,血珠滴在纸人颈子的红绳上,渐渐晕染出三个字——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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