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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那柄顿在门槛上的古旧桃木剑,像一道无形的界碑,将屋外的风雪呜咽与屋内的死寂隔绝开来。
我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土墙,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每一次磕碰都像敲在空荡荡的脑壳上。
胸前的鬼玺沉寂下去,恢复了那种死物般的冰凉,但方才它因吞噬妖气而爆发的贪婪震动,像烙印一样刻在心底,比后颈残留的麻痒感更让人心悸。
时间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
油灯的火苗在门缝透进来的寒风中苟延残喘,光影在墙壁上扭曲跳跃,幻化出无数魑魅魍魉的轮廓。
门外,风声时高时低,卷着雪粒子砸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我竖起耳朵,竭力捕捉着院外可能传来的任何声响——爷爷沉重的脚步声?打斗的呼喝?符箓燃烧的噼啪?或者…那催命的、如同枯叶摩擦的“沙沙”
声?
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永无止息的风,像无数冤魂在旷野里哀嚎哭诉。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
爷爷…他怎么样了?那只油光水滑、眼神狡黠如人的黄皮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它会不会…比爷爷还厉害?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猛地噬咬了我一口,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强迫自己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院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踏在冻结的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
的声响,由远及近。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是爷爷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
脚步声停在了院门外。
紧接着,是拉动门闩的“哐当”
声。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裹挟着雪沫子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油灯火苗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一个高大却略显佝偻的身影,裹挟着一身刺骨的寒气,踏了进来。
是爷爷!
他反手关上沉重的木门,将那柄沾着新鲜雪沫、在昏暗光线下更显古拙沉重的桃木古剑,再次“咚”
地一声,顿在原来的门槛位置。
那股无形的、凛冽的守护气息再次弥漫开来。
他背对着我,站在门口,肩膀微微起伏着,似乎在平复急促的呼吸。
破旧的靛蓝道袍下摆沾满了泥浆和雪水,甚至有几处被尖锐的荆棘或岩石划开了口子,露出里面深色的棉絮。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山林泥土、腐叶、血腥和某种奇异腥臊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盖过了之前残留的妖气恶臭。
他缓缓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映照下,爷爷的脸色异常苍白,如同覆了一层寒霜。
沟壑纵横的脸上,疲惫如同刻刀留下的痕迹,深得惊人。
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深处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沉甸甸的凝重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后怕。
他的嘴唇紧抿着,唇色发青,下颌的线条绷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他一步步走进屋子,脚步显得有些沉重。
目光扫过蜷缩在墙角的我,在我惊魂未定、依旧惨白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的凝重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他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墙角那个旧木箱旁,将背上沉重的褡裢卸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褡裢里,那叠厚厚的符箓似乎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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