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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况,休书已写,莞儿也搬出了家门,此事哪里还遮掩得了?暴露在众人面前就是一时三刻之事,到时候多方质问、宁家与齐府的纠葛,谁是谁非,必是难缠,依着他的性子该早有应对才是,却是迟迟没有。
你说他要对症下药,可莞儿的隐衷并不难打听,可见,他根本就没有去打听。
那日我在宴上见他,将将从京城回来,满面疲惫,连句完整的话他都应不得。
我想邀他往我府上去,他不肯,甚而连一盅茶的功夫都不肯给我,也道不出因由。”
想起那天相见,他始终低着头,眼前只有那一盅酒,再不见那玩世不恭的坏笑,连场面上应酬一个字都挤不出来,目光怔,满眼的喜庆逼得他皱眉,多一眼都受不得;审结了案子,似卸下千金重担,再不遮掩,疲惫至极,人都站不直……
多少年的兄弟情义却不能明言,叶从夕只觉心沉难当,叹道,“这么些年,他经风历雨,能屈能伸,从未折下脊梁、像今日这么不知应对。
当年身负重伤又倾家荡产,都不曾见他如此软弱。”
叶从夕一番话说得谭沐秋心中也生了顾忌,“那……此事依你之见呢?”
“谭兄,你我都低估天睿此番的情意了。
你说他当时说不信,依我看,莞儿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信了,信得如此彻底,平日的精明与计较在她面前都没了用武之地,不知防备才痛得没了把握。
总以为是两情相悦,岂料是他自己一腔热血,倒了个干净。
如今万般舍不得,又不知该如何横刀夺爱,这一回,他败得彻底,救不了自己了……”
“这可如何是好?”
谭沐秋更紧了眉头,“原本我以为天睿是个狠角色,半年不过的夫妻怎能承得红杏出墙?即便就是不舍,也绝不会再回头,从此不闻不问,两厢利落。
若果真如你所言,他这么放不下,定由不得自己就要来打听她的消息。”
叶从夕轻轻点了点头,“待到那一日……天睿一定会得着消息,到时候,你我,如何交代?”
“叶先生的意思是……”
“告诉他吧。”
叶从夕深深吸了口气,冬日阴冷,透彻心肺……“天睿十几岁离家,再无家。
好容易得着可心人,哪怕就是痛不欲生,也必是想守着她到最后一刻。”
“不行!”
谭沐秋断然而拒,咬了咬牙,“晓初好容易不再看那封休书,如今日子淡,人倒平静。
我也知道她是在耗自己,可你也瞧见了,她撑不住了……你若是告诉天睿,他一回头,得知那病因必是一场撕心裂肺!
我怕,他回头之日就是她的殒命之时……”
原本还有数年芳华,如今只有不足三个月,早已知道的结果,反反复复在心中打磨,却每每提及,那尖利的痛从未有一丝一毫钝去,一日一夜地逼近,又生了难耐的恐惧,谭沐秋的话正中叶从夕的心怀,痛不可挡!
怎能不恨?他也恨,恨齐天睿出尔反尔,恨他只顾自己,可此刻想着那颓丧之人始终被蒙在鼓里,到时候他的痛,恐是他们不能及之万一……
“谭兄,三思啊,又到了年底结账的时候,天睿很快就要往西北去,这一走,说不定……待他回来,如何受得?谭兄……”
“叶先生,”
谭沐秋打断,“你怜惜兄弟,我感同身受。
可我不能应下!
问问你我,当初是为何答应晓初要助她行事?她是怕天睿看着她走,会像她爹爹一样从此一蹶不振,以前我不以为然,可依你今日所说,他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晓初虑得是。”
“天睿终究会知道!”
“可她不知道!”
冷风劲,把两人忽地提高的语声吹得支离破碎……
“如今,她身子不支,心却静。
你想遂她临终所愿,她所愿就是天睿恨她、再不回头,已然过自己的日子去。
不如,就让她这么以为,安然而去……”
良久,叶从夕道,“谭兄,天睿不会善罢甘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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