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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门外有婆婆孙女两人跪在地上,焚香祈佛,已经跪了半天了,劝都劝不走,她们是筱月桂的戏迷,祈求观音菩萨让她们代筱月桂生病。
医院没有办法,只有请警局来,将她们强行劝走。
一个年纪大的护士进来说:“筱月桂小姐,花实在太多了,还有刚送来的,怎么办?”
“丢了吧,都丢了。”
筱月桂躺在床上说,她的脸色很疲惫,嗓音沙哑,“花不能当药,治不了病。”
她的语调很丧气。
“医生说你只是劳累虚脱,暂时性的血压过低。”
护士慈祥地说,“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你是上海滩第一金嗓子,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是你的崇拜者,能在这里照顾你,真是幸运。”
即使做幺二时,她也没这样完全被击垮过,更没有当场晕倒憋过气险些丢性命这种事。
她只想睡,一睡着,就连续噩梦。
十二三岁就在田里插秧,累得腰都要断了。
娘舅夏忙时,少雇一个人做田,收工时浑身是泥水,她就干脆躺在稻田的泥水里。
小腿上爬有蚂蟥,她害怕地拉,蚂蟥越拉越长,往肉里钻,她记起应该拍腿,蚂蟥还是不肯掉下来。
她求助地抬起头来,希望有人来帮她,可是没人会看一眼这个种田的小姑娘,蚂蟥贴着她的肉,吸着她的血。
住院的第三天晚上,她精神没有好转,每天昏昏欲睡,半睡半醒时却老是在做噩梦,梦见的事情都差不多,她好像在对一个人说话,好多的话,无头无绪,有句话是他说:“谁叫她是我们的女儿呢?”
她醒了,觉得那个男人是常力雄。
真是,好久都梦不到他了。
事情总是这样,一旦她的生病或厄运临近,处于厄运之中,她便梦见他。
泪水湿透了她的脸颊,可是她并不想哭,常爷不喜欢她流泪。
“你从此不能来看荔荔!”
新黛玉严厉地对她说,要她发誓,弄得她好几年也没敢看荔荔一眼。
她只是不时将用身体换来的辛苦钱交到新黛玉手里,连荔荔进了学堂也不能见!
真可怕!
她现在可以自由得像个魂一样,可以去看荔荔了,谁能管得住她的魂呢?她是不是应该去推开那扇紧闭着的大铁门。
门终于被推开,这声音太响。
她醒过来,嘴里满是苦味,翻了一个身。
“筱小姐,门口有个姑娘要见你。”
护士长说,“我问她名字,她不说。
又是一个戏迷,前两天也来过,今天已经等了很久,叫她走,她走了,可一会儿又来了,要求见你。”
筱月桂心里一怔,问长得什么样?
“长得像最近大红大紫的那个电影明星,那个叫什么的——”
筱月桂长叹一口气,说让她进来吧。
“你不是已经几天不让任何人进来吗?连记者也不见。”
护士长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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