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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坐了多久,额上的雨水粘在长睫毛上,钻进了眼里,有点胀,我用力眨了几下,更难受了。
雨什么时候下这么大了?我竟然没有发觉。
路上行人少了许多,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卷起路边的积水,溅在白毛老头匍匐的背上,脖颈,耳背,他却沉浸在自己无尽的伤痛里。
我撑着一把大伞,遮不住他,他的黑棉袄湿透了,水从衣角一滴一滴落下,抱着他儿子**的尸体,张着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泪水、鼻涕、雨水汩汩淌进嘴里。
“大爷,带你儿子回家吧!”
我劝道。
他怆然的看着我,沙哑着嗓子凄楚地说:“柱儿他娘,这可怎么办啊?柱儿他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大爷,带柱儿回去吧!
用他今天挣的钱,好好生活。”
我不清楚今天做的是坏事,还是好事?
“我可怜的柱儿,大概是晓得今天要走了,放心不下我,才给我挣了那么多钱。
我的儿啊……”
我心里疹得慌,从前,认为死是解脱,是重生,想不通大家对死为何那般恐怖,从得知种猪要离去的一刻,我也对死亡有了新的认识。
他死了,可以跟我回地府,我尚且不愿意,更别说对人类而言,死亡是永远的别离。
“死人多晦气!”
这是我拦车时听到的最多的话,在我正准备放弃的时候,一台车“嘎”
的停下来。
一把油纸伞遮在我头上,这分明是我的油纸伞!
白色的油纸上绘着朵朵红梅,曾经,我撑着这把伞迎着风雪,去西山梅苑,去银月河边,只为与夫君短暂的相聚。
“岑儿,快上车吧!
雨把衣服淋湿了,小心感冒。”
孟崇文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一直在跟踪我?”
我对他前世的移情别恋、爽约十分不满,如鲠在喉,僵着不愿进去。
他把伞塞到我手里,弯腰扶起白毛老头,“老人家,你上车吧!
我送你们回家。”
说完将老头扶进车里,接着把年轻乞丐抱了进去,然后把副驾驶室的门打开,请我上车。
“为什么要帮他们?”
我黑着脸,语气冷冰冰的。
“因为你想帮他们,你想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
以后的日子,我希望都为你而活。”
不知怎么的,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特别恶心。
前世,他对我说了那么多情话,而这些情话,是从他对柔儿说的话里复制过来的,每每想到这里,我满心都是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我不再说话,扭头看着窗外,他说什么,他问什么,我当没有听到,完全忽视。
好在白毛老头的家不太远,否则,这种尴尬不知道延续到什么时候,会让我窒息。
我坚持不用他送我回来,自己叫了出租车。
“岑儿,我们得谈谈。”
他按住出租车门,惹得司机很不高兴,“你到底走不走?我又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还得赶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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