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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说,这是傅雷翻译的罗曼·罗兰的十卷本《约翰·克利斯朵夫》,那边是朱生豪翻译的《莎士比亚戏剧集》,都是我的挚爱,还有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以及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我时时把它们放在床头,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团花锦被上,读这些书就如同回忆自己的从前,点点滴滴,斑斑驳驳都在里面。
那个时候,战争还是很辽远的事情,我还不晓得人世间的忧患与苦痛,整个世界就是棒棒糖彩圈的甜心,舔一口,舔一口,都是为了那一点简单的快乐。”
史茜妮憧憬着。
“可不是嘛,不过我顶喜欢的书都是有点书呆子气的,像《红楼梦》、《金瓶梅》、《孽海花》、《海上花列传》,这几部书我几乎都能倒背如流,读着读着,时光的影子停滞了一般,在我的书案上,在我的卧室里,在我的笔端,我可以和童年的我亲切地打着招呼,隔着薄薄的一层纸,一层剔透的玻璃,棱角分明的一块大的玻璃面,闪着熠熠的天光,从前的自己在镜子里,现在的自己在镜子外,触手可及。”
张爱玲的目中波光流转。
从她的眼神中,史茜妮知道她是喜悦的,欢愉的。
难得张爱玲有这份自负的舒适。
日光的影子在卧室的墙上慢慢的移动着,从贴在墙上的棕木色书桌,渐渐的移动到黑珍珠般莹润的三角钢琴,再到摆放了文房四宝的方方正正的四角书桌,到了她们玲珑的绣花脚上,窗台下。
一点点憔悴的日色,晕染了整个房间的暖意的对谈,这对谈中却有种凄凉的况味。
晚餐吃毕,史筠珩照例离家外出,史茜妮又拉着张爱玲的手,摆弄来,摆弄去,她就像这一双素手,是如何写出那种妙笔生花的文字的,怪道呀!
“茜妮,我该走了,你知不知道,我许久没有这么的开心。
赶哪天有时间你到我那边一坐,我在霞飞路上的朝阳弄,来之前记得打个电话,我懒散的要命,没有朋友来拜访,我都是懒怠去收拾的。”
张爱玲客套道。
“我读过你的《公寓生活记趣》,你的生活当真是满嘟嘟的肉腮的鲜活,哪像我深锁在大院里。”
史茜妮有一些怅惘的神情,“幸好,宋主编让我到《万象》杂志社帮帮忙,其实我哪有那个本事,帮闲倒还说得上。”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笑声传到客厅里收拾餐具的吴妈的耳朵里,逗得吴妈也微微地莫名其妙地笑了。
史茜妮叫了辆包车,张爱玲等车后,两人挥手道别,史茜妮忽然文思泉涌,她匆匆忙忙赶回书房,把自己的这番思绪写下:
“轻轻地你走进我的心扉,
你勾惹起我的涟漪春水,
我躲匿入你的葳蕤丝垂。
岁月在这寂寂的午后,
消散了尘缘的清泪,
何曾暌违?”
在史茜妮的心中,这份情愫,唤起了她久违的生活的热切与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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